天色很暗。
我又用脚尖站着,头向前垂,手腕被绑在一个钩子上,就像在游艇上的情况一样。连续第二夜,作了令人愉快的梦。我身边有其他奴隶,门会经常打开,有一位侍者会走到行列,把油涂在我们疼痛的臀部和腿上。可爱的感官。偶尔会有一位侍者走过去,提供水给我们,但我们只能轻舔。
整个下午和晚上,我们都在清洗厕所——不是平房与套房的私人浴室——而是“俱乐部”建筑各层的公共厕所,毗连很多交谊厅和游泳池∶配备有拖把与刷子的完美奴隶状态,大部分是爬着做。肌肉结实的男性侍者命令我们干活,他们是一群快活的家伙,真正是粗线条的人儿,穿着长统靴,总是带着皮鞭,随时有大显身手的机会。
你无法设计出这种情况,这是妓院中的美妙堕落——涉及每一种屈辱与支配的崇高必要性。这是八小时的挑逗,以达到不曾有过的最高潮,只是他们不让高潮来临。
有一千次瞥见沙龙、酒吧——漂亮的人及有特权的人到处经过我们身边,没有看一眼——恰好增加豪华的折磨。侍者们有机会就自动来点小小的单向娱乐与游戏,只是提醒我们高潮是怎么回事。
但是这种情况的精神,其真正目的是∶把你耗损。这种情况耗损你的紧张状态、抑制状态,以及那种生硬的感觉,不再感觉每个角落都有一种令人难以相信的考验在等待着。
我能够感觉到障碍在我脑中成形。
我是制度的一部分。制度在运作着。我很高兴有不舒适的休息时期,也以奇异的心情接受一个事实∶不到六小时之后,我又要在一阵刺人的亮光中刷洗着东西,同时有衣着时髦的会员来来去去。这种情况要持续三天之久,而真正的训练甚至还没有开始。
真正的训练意味着∶“那位黑发、黑眼睛、双手美丽、名叫丽莎的小姐。”
艾略特啊,你可真抽到了同花大顺。
但是,不要想这件事吧!每次我努力要去想像她,记起它的声调,内心就会有点茫茫然。
最好是想想别的事情。最好希望在经过三天的拖把与刷子的炼狱生活后,我将变得很强健,足以面对地狱。
或者是天堂?
这一切的事情,问题就在这里——既是地狱也是天堂。
我听到阴影外面有一阵奇异的声音,也许我当时是半睡着。长统靴踏在大理石地板上,也许是在我前面,在那块狭窄的薄地毯前面,而我疼痛的双脚就压在地毯上。但是,那是什么呢?一种更轻、更脆的咯嗒声。
我张开眼睛。
在右边远处的黑暗中有一个人影。很高,但不像所有在这儿的男人那样高。还有那种芬芳、令人陶醉的香水味。
确实是的。她在那儿。我生命中的女人。
我看到亮光照射在她光滑的垂发上。我看到亮光在她眼中闪烁着。
除了一只手指上一枚戒指在发亮之外,她身体的其馀部分是一片黑暗。然后她的长统靴的鞋面一闪,等到她走得更近时,手中有什么东西在发光;然后是她的短上衣透露明亮的白色,上面有小小的珍珠钮扣发出微光;然后,她的脸孔隐约可见,好像黑暗随着亮光而淡化了。
要不是仍然那么黑暗,我会闭起眼睛,就像我们应该做的那样。但是我只是凝视着。
她走得更近,而我感觉到她热热的小手放在我脸颊上,我的嘴唇有什么冷冷的东西触碰着。
我嗅到酒的强烈水果芬芳,我张开了嘴。可口的红葡萄酒,非常爽口,我深饮着。玻璃杯取走时,我用舌头舐着嘴唇。
她的眼睛很大,很黑,很清澈。
“你在刷子与水桶之中享受小小的悔罪之旅吗?”
她轻声地问,甚至没有透露点讽刺的意味。
我听到自己以低沈的笑声回答。
不聪明。我紧张起来,但是,我看到她微笑时脸颊上出现亮光。
她赤裸的前臂摩擦我的臀部,她的手抚摸我的背后。
“嗯!”
我很快地畏缩着,激烈地硬起身体。不只是我的腿部肌肉僵硬着。
“坏男孩,”
她说,捏着我身上的一处鞭痕,指头把那种震颤的感觉传达到我的整个身体,就像她在楼上的门厅验收处中所做的一样。
我的脉搏迅速跳动着,我能够在鬓角中感觉到。她在走回去之前,乳房几乎触碰到我的胸膛。
“你在这里学到什么呢?”
她问道。
我又几乎笑出来。我确知她听到了。
“学到绝对的服从,夫人。”
我说。这句话透露一点点幽默的成分,但刚好是事实。
然而,她现在对我所做的事,却是比扫帚和拖把更糟。白日的每种刺激使得情况更糟。此时,性的满足对我而言似乎变得像神话。令人晕眩的刺激会永远持续,时而高峰,时而谷底,而这是高峰之一。事实上,这将是埃佛勒斯峰。
“给我一种特别的什么,”
她真诚地说。“是你所学到而且对你而言是新奇的什么。如果有的话。”
她的声音之中没有透露人为的戏剧性成分,听起来很亲密,是那种奇异的直言无讳。“香奈儿”香水柔和地波动。亮光鲜明地显露出她的小嘴。
我努力要去思考。但是我所能想到的只是∶我身体的下半部在进行什么事情,她的外表、气息如何,以及她的指头感觉起来如何。
她又举起酒杯,我慢慢地啜饮,深深一呼吸。没有多大的帮助。
“你学到什么呢?”
她又问,声音中透露一点冷酷的成分,好像如果我没有背出九九乘法表,她就要用尺打我。
“我学到我很害怕。”
我说,连我自己也觉得很惊奇。
“害怕,”
她重复说。“害怕那些一直在利用你的人吗?”
她问。“或者害怕我?”
“两者都害怕,”
我说。“我不知道比较害怕何者。”
我立刻感到很后悔。我想把说出的话收回,不了解为何这样说。
我受过声音训练——马丁及他所有的顾客都这样说,也就是说,我擅长于提供有点形式主义成分的回答。而形式主义的回答不只是一种刺激;它们涵盖一切。
“扫帚与拖把小队……殴打你吗?”
她问。
“当然,只要他们有机会,”
我说。我的脸热了起来。“他们比较注意肥皂与水,以及大声责骂,没有很多时间做其他的事。”
是我在说话吗?对她说吗?
“你是一个难缠的人,不是吗?”
她问。话中还是没有透露讽刺意味。事实上,她的口气很暧昧。
“只要你高兴,夫人。”
这是一种很不错的形式主义回答,但听起非常的讽刺。
我的心跳声音太高了,速度太快了。
但她似乎又微笑了,然而不是笑得很开朗、很自在。“你为何怕我?”
她问。“你难道不曾被女人处罚过吗?”
“没有那么厉害,夫人。”
我的喉咙微感哽咽。只是那些虚饰的维多利亚式卧房里,马丁的房子中那些高雅的人儿,让我尝到一点点滋味,把我逼疯了。还有乡村别墅的那位俄国伯爵夫人,她只是注视着我。嗯,那是一段旅程——但又不足够是一段旅程,我无法与正在发生的事情搏斗。
“你太好了,所以不会遭受女人处罚,对吗?艾略特。”
她低语。形式主义的问题。
“如果是好女人,则答案是∶不对。”
我说。去它的,艾略特。住嘴吧!
但她笑着,努力要加以掩饰,稍微转到旁边的地方,但是我听到了,是轻微的笑声。
我想像自己忽然吻着她,用吻压制她,拉下她短上衣的蕾丝与珍珠钮扣。我无法以其他方式想到她,只能想到她躺在我怀抱中,我在吻她,张开她的嘴。很棒。这是真正的困恼、游戏。
为何她不让我保持缄默,不去回答?我意思是说∶像在亭榭,以及门厅验收处,我在恐惧之馀,心中出现了白色光点——一片茫然?
“你真的那么害怕我吗?艾略特。”
她问。血液在我脸颊跳动。但她看不到,光线太暗了。“听起来,你并不是太害怕。”
我能够看到白色蕾丝洒在她的乳房上方。我能够看到她长长的喉头那片更苍白的皮肤。她的声音正触动我内心的某一个深处,那某个深处很是脆弱,一如它不曾被探测过。
“我害怕。”
我说。
一阵停顿。
“也许你应该害怕,”
她说,好像在透露一个重要的秘密。“我很厌恶你制造这种混乱,我要让你为此感到难过。”
我咽下口水,努力要装一个小小的苦脸,保持自己脸上的讽刺微笑。
她蹑着脚尖站起来,头发触碰我裸露的肩膀,香水淹没了我。我感觉到她的嘴唇靠在我的嘴上,高伏特电量,她的短上衣的蕾丝压碎在我裸露的胸膛上。双重震撼,我喘不过气,她湿润的小嘴张开。我的那话儿触碰她光滑的皮裙。我用力吮吸,把她的嘴唇张得更大,把舌头伸进去,我的那话儿推向她。她放开我,向后跳开。
我在皮制系绳的限制中向前伸展身体,在她还未能离开前,使劲吻她的颈部。
“停下来。”
她说,向后跳得更远。
“我是你的奴隶,”
我低语。我是说真心话,但是我禁不住又补充说,“何况,我无法解脱这个可恶的钩环。”
有一秒钟的时间,她似乎很生气、很惊奇,无法说出任何的话。她怒视着我,也在摩擦着我吻过她的地方,好像我咬掉她的一片肉——当然我没有那样做。
“你可真是干它的无可救药!”
她狂怒地说,但是口气中及脸上,都透露出一种迟疑和不了解的意味。
“我不是有意的,”
我很后悔地说。这可真是一团乱。“老实说,我不是有意的。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来这儿是想服从所有的规定,我不想继续这样陷入困恼之中。”
“闭嘴。”
紧张的时刻。血液在脑中及其他几个地方猛烈敲击着。我不知道他们在这个地方是否有一个监狱来监禁那些确实很坏的家伙。也许奴隶囚犯们被用铁炼锁住,挖掘着沟渠。我会获得公平的审判吗?她会提出不利于我的证词吗?马丁会打来一通电报要求宽厚吗?也许不会。
她谨慎地把身体移进来,好像我是一种丛林野兽。我没有看着她。
“现在,我要再吻你,”
她低语。“你要保持静止不动。”
“是的,夫人。”
她接近我右边,小心不去碰触到我,然后又出现了二百伏特电量的震撼,而这一次,我感觉她要烧起来了。我认为仅仅吻她就会射精,是那么热烈难耐。她正靠在我的身边,手臂抱着我。
当她忽然放开我时,我转过头。埃佛勒斯峰,没错。
“我会等你,艾略特。”
她说。
“是的,夫人!”
我说,仍然无法看着她,她移走开的脚步声彻底折磨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