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慈航静殿事变,同盟会高举叛旗,整个中土便陷入烽火连天的混乱局面,尤其是前线地带,两军战况激烈,一块地盘争过来又抢过去,往往最后整个城镇一起打烂。
无论什么理由、什么大义名分,只要是战争,其本质就是大规模的破坏行动,在孙武远赴域外的这段时间里,中土战云密布,烽火燎原,两大势力激烈冲突,几乎没有一刻消停过。
同盟会对这一场叛乱,可谓准备周全,说得明白一点,当初太平军国之役结束,朝野双方就心中有数,这一仗早晚会来,这十余年来双方各自准备,如今正是验收时刻。
战争开打至今,所有人都有种感觉,就是“乱”。虽说战争本来就是一件会搅乱所有事的东西,但这场战争的混乱感,却比其他的战争感受更甚,如果要让人们选一个字来代表这场战争,最被公认的答案不是“惨”、不是“痛”,而就是“乱”,仿佛每个人都有种感觉:这场战争不该是这样。
战争不该是这样打,又该是怎样打?这问题偏偏又没有人说得出来,只是觉得这场战争和本来想像的不太一样……
如此混乱而迷惘的感受,充塞于多数人的心头,随着战事越演越烈,这份迷惘也越强,对于正在第一线拼命的士兵而言,这感觉实在难受,幸好,因为一个突来变故,这场战争暂时中止,让他们得到一个可以停下来喘口气、好好思索的机会。
这个令战争暂时停止的机会,来得莫名其妙,就只因为一封挑战书,一场意外的约战,同时牵动双方最高层,令得大武王朝、同盟会分别下令,让前线放缓进攻步调,坚守阵地,不得有任何主攻、挑衅行为,直至此战完结。
天魔约战陆云樵,地点是王宫,光是决战地点的特殊性、战斗双方的身分,就令这一战必将青史留名,从这场决战成立的那刻起,无数流言蜚语便传遍江湖,臆测着这个天魔是何许人也?实力如何?陆云樵又为何会接受这场约战?当然,最让人们津津乐道的,仍是这场战斗的结果,究竟谁会胜出?谁又会成为倒落尘埃的含恨亡魂?
总体而言,江湖上流传的各种谣言,远比实情要多得多,对于这些流言,也有人是以谨慎的态度,严密监查着流言的发展与升温,这个人就是刚刚转调军方情报总监的银劫。
身为朝廷情报系统的最高负责人,银劫一直在留意,思索每一条流言的背后,会否有人在刻意操作。魔门此次复出,既非低调隐密,也不算高调张扬,诡异的行动模式,让银劫觉得如在云里雾中,猜不透敌人目的。
为了要掌握魔门的最新动向,银劫重新回到情报单位的第一线,监控着每一条可疑的讯息,试图从中找到有用的情报。对于军方的高阶将领来说,银劫这样慎重其事的态度,让他们感到不对劲,因为自从太平军国败亡后,银劫就离开情报单位,在幕后监控整个体系的运作,减少实际干涉,即使是同盟会叛乱,兵锋最盛的时候,他也没有从幕后走到幕前。
还有一件异事,同样让朝廷的高阶将领大感诧异,那就是皇帝陛下又开始练武了。
众所周知,现任天子在登基之前,就是一个热爱武学与战斗的修练狂,这样的人练武没什么好奇怪。然而,当武学修为到了武沧澜这样的境界,他已不再需要像普通人那样,一天十几个小时练个不停,“修练”的重点反而在于思索,寻找能让自己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方法与动力,这对是否能够取得突破至关重要。
近十年来,就如同银劫逐渐淡出情报单位的运作,武沧澜也极少在人前练武,甚至战斗,随着值得让他出手的人减少,要看他出手战敌也越来越难,人们只知道这位皇帝陛下修为通神,罕逢敌手,却很少能亲自看见他出手。
慈航静殿一战,力挫苦茶方丈、孙武、呼伦法王三大高手,这是武沧澜十年来唯一的一场认真战斗,已令他麾下的将领大开眼界,而今,这位皇帝陛下居然像重回少年时一样,在他专用的练功区域内,一招一式地反覆施展,断桩、裂石,一天练上十几个钟头,这样的表现,让所有知情者错愕不已。
这一切都说明,即将在王宫里进行的那场决斗,并不如表面上看来那样简单,武沧澜在这场决斗中所扮演的角色,更不是单纯的“主办方”或旁观者。
同盟会所掀起的这场战争,规模早已超过普通的地方叛乱,席卷中土半壁江山,成为真正有可能改朝换代的大战,如此关系重大的战争,居然因为两个人的决斗而被打断,许多军方的高阶将领都深感荒唐,不过,虽然是这么感觉,却也没人上书劝谏,试图阻止这场决斗,这除了因为他们深知皇帝陛下一旦有所决定,便难以撼动外,也还有一些不能出口的个人理由……
倒是另外有一件事,成了所有人的共识,那就是……如果世上有什么人能阻止这场决斗,此人只会是身为“主办方”的武沧澜,而若说有什么人能让武沧澜改变主意,去阻止这场决斗,那除了银劫之外,世上再也没有第二个人了。
为此,银劫每次入宫谒见皇帝,报告自己的工作进度时,都能够感受到无数目光集中在自己背上,里头所蕴含的复杂意味,灼热得几乎可以把背上烧穿。
皇帝面见属下大臣的所在,本来是在朝堂或书房,不过自从武沧澜重新开始武者修行后,他就没有离开过专门设立的练功禁区,想要对他报告什么,通通都得进入其中,才见得到人……理所当然,普通人是没资格进去的,皇帝陛下练功正勤,拳脚无眼,随便进去挨上一拳一脚,绝对是没有抚恤金拿的。
这个专门设立的练功禁区,范围很大,把整个含山带水的御花园都包括在内,毕竟,堂堂真龙天子练武,不可能龟缩在斗室之内,当武沧澜认真发动龙拳,出拳试威,王宫内的房舍也还真是不够他拆。
银劫进入禁区时,眼中所见,尽是疮痍,地上倾倒着大量一米厚的钢板,全都已经被轰穿、打烂变形,仿佛一团团使用后随意揉掉的草纸,乱扔在已经成为一堆烂泥坑的地上。
一米厚的钢板,基本上已经不能算是“板”,而是钢块了,武沧澜的武功纵然惊世骇俗,却也不可能随手一击,将之打穿,必须运使上乘武学,将劲道凝炼,才能有这样的破坏力,银劫横移目光,从这些被打烂的钢板,推算出发招人目前的修为与破坏力,不过,并没有看到武沧澜的踪影。
蓦地,银劫眼前一黑,出现一幕奇景,远处仍见到日光灿烂,但以他为中心的二十米方圆内,仿佛所有光源皆为之夺,陷入一片深沉的黑暗之中。
在这片黑暗深处,一股杀意骤然出现,如同蛰伏于深海之下的巨鲨,猛地出击,电光石火般闪袭而来。黑暗范围内,视线不清,银劫感受到杀意,却看不见是什么东西袭来,纯凭感应所得到的答案,这股气息非拳、非掌,似乎是刀气,但又有些……
是掌代刀所发的刀劲!虽无实体兵刃,却似乎融会某种特殊功法在其中,以掌驭刀,威力更胜执刀!
一瞬间得出这个判断,银劫已不及做出针对性反制,这一刀刚猛霸烈,威势慑人,刀路却来得飘忽,仿似自九天之外发来,两种背道而驰的特性结合于一刀,迸发出惊人的杀伤力。
银劫面无表情,拿在手中的层叠卷宗在一瞬间消失,右手凝并剑指,当胸一立,无形无影,在刀劲当头劈下的半秒内,两道锋锐之至的气劲,分自左右阻截刀劲,三股劲道闪电交碰,劲力撞击四射,周围的钢块顿时遭殃,十米之内不论厚度,全部被切割得支离破碎,连同底下地面,被削砍得乱七八糟;十米以外则留下无数错落的割痕,气劲余力未消,在钢块内反覆震荡,发出刺耳的超频率长鸣声,久久不绝。
在这场比斗的中心,短暂的比拼早已结束,假如双方真有意一拼,比斗的时间势必要拉长,但两边都没有那个意思,三劲一相碰触,便迅速收劲撤回,短短数秒过后,黑暗消失,清朗日光复照大地,武沧澜的魁梧身影站在银劫之前,右手掌刀距离他额头仅仅数分,银劫半边面上仍是没有表情,一如另外半张面上的面具般冰冷,可是之前手中离奇消失的卷宗,又变戏法似的回到手上,好像刚才才的一切全都没发生过一样。
双方一时间都保持沉默,脑中整理着那短暂一拼的每个细节,验证本身得失,直至附近的金属鸣响渐停,银劫才主动开了口。
“练够了吗?恕臣下直言,我的时间并不是很充裕,经不起浪费,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想尽快把事情做完,回到岗位上去。”
银劫说话的声音,平板无起伏,外人也无法判断他是否不满,武沧澜看着这个应是自己最忠诚的下属,片刻之后,王者收掌,脸上露出笑容。
“外头的人似乎对你抱持不小期望,你不打算为他们做点什么吗?”
“……刚才已经说过了,我的时间很不充裕,没有余裕浪费在无聊的事情上,托了您的福,现在我被工作压住,身心疲乏,像跑到皇帝面前扮忠心这种任务,您还是找些更称职的演员,相信会有比我更好的表现。”
银劫道:“他们之所以把话忍着不说,真正的理由,您自己心下清楚,劝谏您停止这场决斗,他们也得不到任何好处,反过来说,要是这一战打到最后,您与天魔、陆云樵,三个一起同归于尽,那所有问题就一次解决,对他们有好处,对朝廷有好处,对整个世界更大大有好处。”
“果然是大逆不道的想法,那么,你有什么见解?”
“如果连您自己都有同样的念头,有什么资格怪他们大不敬?”银劫的态度仍然冷淡,眼中却是一副“别对我说你从未这样想过”的质疑目光,换作是别人,这样质疑皇帝的后果,九成是立刻横尸地上,但出自银劫,却让武沧澜放声大笑。
“哈哈哈~~~好,说得好,连朕自己都这么觉得,又如何能怪罪臣下大逆不道了?只要朕与他们两人一起消失,这天下就真的太平了。”武沧澜道:“你呢?你就没有这样想过?”
“……臣只想说,身为一国之君,放着正事不干,热衷于这种莫名其妙的决斗,是非常、非常混帐的事!若是我底下有这种人,我不但要杀他,还要诛他满门。”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是银劫所能表现的不悦极限。他也没法说得更多,因为这场决斗并不如表面上看来那样荒唐、不合理,认真来说,当初没能阻止武沧澜炮轰梁山泊,就注定今日的局面。
魔门“亲切”地送来梁山泊的主炮,让大武王朝有了能够击破圣贝贝尔要塞、独眼石人的超级兵器,结果武沧澜断然拒绝这样的诱惑,更不愿被人耍弄,所以反过来用这巨炮轰了梁山泊,这些……都是表面上呈现的事实。
乍看起来,魔门试图让朝廷与同盟会两败俱伤,被武沧澜识破,将计就计,轰了魔门的根据地梁山泊,这该算是大武王朝的胜利,至少,赢了面子。不过,银劫实在没法这样想,因为从事后结果来看,朝廷损失了一次重创同盟会的机会,独眼石人、空中要塞这两大棘手威胁仍然存在,魔门被轰了一座空中岛,却换来全面复出的转机,这笔帐仔细算下去,谁占便宜、谁吃亏,恐怕很不好说。
更何况,只要想到当初纳兰元蝶率军突袭梁山泊,在败亡关头闯入梁山泊中央区域,夺取佛血舍利时所见到的东西,银劫就觉得眼下所发生的这些事,输赢只怕要倒过来看……重点在于,当日纳兰元蝶所见到的东西,被列为高度机密,纳兰元蝶接到封口令后,从没有对任何人提过,但整件事的完整报告,这位皇帝陛下却是亲眼看过的。
世人皆认为,武沧澜的性格中,天生存在着反叛因子,注定他不可能安守于某种规格中,越是有人安排道路给他走,他越要逆向而行,自己开出一条新路来,就银劫看来,这说法实在大有问题,武沧澜如果只懂得为反对而反对,这种容易被人负负得正的简单思路,早就给算计整死了,至少……在这次的事件中,武沧澜并不是要逆敌人算计而行,相反,这里头有很深的共谋味道。
出其不意,这是兵学的基本,轰沉梁山泊这一着,大出同盟会的意料,让整体局面变得混乱迷离,难以预测,武沧澜认为光这样就有足够的战术价值,但若让银劫选择,风险考量绝对比战术成果重要,他不会选择这种作法,惹出那个蛰伏多年的危险人物。有些风险可以冒,有些风险不得不冒,可是这个风险……是除了武沧澜之外,没有其他人会想去冒的……
银劫的忧心,没有诉诸言语,却溢于言表,武沧澜当然感受得到,他对银劫的智慧评价很高,也信任这名心腹的判断,然而,有些时候,他更相信自己的能力……在火药库边玩火的高超能力。
“山雨欲来,一切终将归于实力!朕本以为你忙于公务,早已将修行放下,但适才一招……你这段时间进境不小啊……”
“主子喜欢在油池边玩火,为人下属的若不想太早粉身碎骨,就只好多补补个人实力了。之前有超级法宝在手,但总不成青龙令不在,敌人杀来便引颈就戮……旧时搁下的技艺,总算还能派上用场……”
“说到青龙令,这次看来是朕输了,域外风风雨雨闹了一遭,居然还能好好地被送回来……”
武沧澜之前已阅读过最新情报,纳兰元蝶已入关踏进中土地界,正全速赶回京师,青龙令她贴身携带,虽经历多场恶战,却没有丝毫损伤,完好无缺地带了回来。
青龙令是大武龙族的传承重宝,一向由皇帝本人持有,即使偶尔赠予他人使用,也是交付给流有皇族之血的皇亲,银劫以一介外人的身分执掌青龙令,这已是大武王朝创建以来未有之先例,而银劫将青龙令交给纳兰元蝶,在域外充当诱饵的计划,除了武沧澜,更没有任何一个大武皇帝会批准。
银劫还记得,当初将这个计划呈报给武沧澜,他不但一口答应,还主动与自己打赌,赌的就是纳兰元蝶能否将青龙令完好带回。自己之所以提报这计划,除了因为这计划有多重目的与收益,还因为经过计算,青龙令能完好带回的机率在八成以上,只是,从武沧澜的言行看来,他似乎认为青龙令没可能被完好带回。
“……战斗中的各种风险,姑且不论,即使在战争结束后,也有很大可能被人见物起意,拦截夺下……”武沧澜沉吟道:“这么多的风险,青龙令还是被带回来了,这些人是怎么搞的?难道青龙令对他们一点诱惑力也没有?”
姑且不论其他人的想法,武沧澜的表情和语气,就像是对青龙令一点兴趣也没有,不过,当银劫投以怀疑的目光,这位素来不在乎旁人感受的皇帝,也不得不做出解释。
“嘿!朕可能是疯子,却绝不是白痴,正因为朕重视青龙令,才会想不通为何青龙令能完璧归来?当然,若青龙令损毁,朕也相信,凭我们之前的布置,足以换取更大的利益回来。”
“……整个赌局的关键,在于斗争的双方孰胜孰负。如果是虚河子得胜,夺得青龙令,预先设在令中的多重布置,就算杀他不死,也足以让他元气大伤,届时陛下亲征,杀人取物,不是什么难事,青龙令在他手上,我方易于追踪,最终必成为他的催命符。”
银劫道:“根据报告,这次域外的几场战斗中,预藏在青龙令里的布置,只被触发召唤反噬、真气干扰,真正夺命的慢性毒素还没来得及用上。虚河子也不知该说是命好,或是运气太差,我们为他设的那么多准备都没用到,居然被个铁柜给砸死……”
武沧澜哂道:“那家伙在域外这许多年,又扮巫婆又扮鬼,也算得上唱作俱佳,他演戏天份这么好,当道士可惜了。那个伽利拉斯,你曾说是你收买的双面谍,依你看,他是何时杀人取代身分的?”
“不好说,或许一开始就不存在此人也未可知,那个组织一开始就体制不健全,转给虚江子掌管后,他招收了不少当地人进去,那段时间中土大战连场,对域外的管道很不畅通,许多情报就这样漏掉,后来整个组织被虚河子接手过去,到脱离我们掌握时,里头已经多出一堆生面孔……伽利拉斯,或许是他一早就为自己准备下来的假身分。”
“这算得上深谋远虑了,不过……哼哼,要是天敌还在,也轮不到他在这边表现。唔,这是假设虚河子得胜的情况,但虚河子不胜,青龙令又当如何?”
“虚河子若败死,青龙令无论落入谁的手里,那边最后说了算的就只有两人,虚江子与孙武,这两人性格相似,蠢得厉害,视兵器为不祥之物,就算是超级法宝,也没有多少兴趣,而且……”
银劫没有把后头的话说出,因为这是一句说出来大家面上不好看的话,虚江子与孙武并不是那种嗜好抢宝夺物的劫匪,他们两人没有野心,更从不贪图不是自己的东西,假若持有青龙令的是武沧澜,他们两人还有可能留物不还,但青龙令是纳兰元蝶持有,这次战争又并肩奋战,虚江子无论如何也不会以大欺小,占晚辈这个便宜。
这话彼此心里有数,讲出来就大可不必了,否则……假若孙武、虚江子这样的行为算是人格高尚,在此讨论这件事的两个人就很下流卑劣了……
“这次藉由青龙令,几个主要的疑点也探查完毕,青龙令引发的龙血反应,经过查证,我们追缉多年的叛徒龙葵,确实是藏身域外,与虚河子勾结,在心眼宗任司祭之职。”
“这贱人!一躲就是这许多年,藏在域外便以为我们找不着了吗?”一提起“龙葵”之名,武沧澜怒容上脸,表现出控制不住的怒气,随手一掌挥出,气劲横扫,将掌力笼罩范围的扭曲钢板全都扫飞,钢板在半空碰撞,连串霹雳之声,不绝于耳。
银劫漠然看着这一幕,叛徒常比强敌更让人难以容忍,这个原则在武沧澜身上也不例外,十余年来,龙葵的叛变出走,是武沧澜心头的一根刺,誓要拔除而后快。
曾背叛过武沧澜的人,虽然不多,却也不是没有,龙葵的叛变之所以成了王者椎心之痛,除了因为龙葵的特殊身分、潜在的威胁性,最主要的理由,还是为了她离开时所窃取的东西。能让武沧澜在乎的东西不多,他连青龙令都不是很在意,但此物的失落,十余年来他日夕难安,一有下落,肯定要不惜代价取回。
“这件事,有相当难度……”银劫的话未说完,武沧澜已挥手打断,“知道了,是那老家伙把人截走了吧?虚河子死后,龙葵要找新的庇护所在,和老家伙一拍即合……这也就难怪他不出来抢青龙令,原来是有了更重要的目标……龙葵这贱人,惹出这样大的麻烦……”
武沧澜紧握着右拳,骨节爆出“喀喀”声响,这并不是存心威吓,完全是克制不住自身愤怒的结果。一般来说,这位皇帝陛下的脾气不好,自制力倒还不错,却唯有在这件事情上头,就像被刺中死穴一样,每次触及,便是狂怒。
事隔多年,龙葵之名早成禁忌,旁人不知究理,更不敢在皇帝陛下面前提起,银劫清楚事情始末,多年来总感无奈,现在做什么都已经太迟,龙葵与天魔走在一路,威胁可比在虚河子手里更大,偏偏己方暂时对付不了她,除了密切注意,尽快查清她的下落,便没有别的事可做。
无力可施,银劫不愿浪费时间,便将话题转开,呈报另几桩情报,“青龙令针对龙血做出反应,找出了龙葵的下落,还有一桩意外收获……”
“唔,你是指龟兹城头,那小子干出来的奇迹吧?确实惊人,没想到青龙令能够召唤出那种东西来……”
对于孙武以一人之力,平地立起黄沙长城一事,武沧澜阅读报告之初,惊讶得无以复加。青龙令的召唤,其具体效果是看发动者的功力、想像力而定,自古以来,青龙令的使用者不断研究、开发,召唤出各种强大的魔兽,更形成五行之别,建立系统,以不同属性、力量,令召唤物的威能增幅,一代更胜一代。
青龙令是传承自始祖之人的超级法宝,配合龙族血统使用,能够召唤出龙形魔兽,使用者所继承的龙血越纯,召唤出的龙兽越厉害,据说如果是千万中选一的真龙天子,便能召唤出堪称无敌的神龙,不过,这境界仅是传说,记载中仅有大武王朝开国皇帝曾召唤出来,而武沧澜亲自考证之后,觉得相关记载多属荒诞,可信度不高。
只是,召唤出的东西再怎样变化,终究是人形、兽形之属,体积再庞大也有一定限制,弄出个十几米高的东西已经是人力极限,再要扩大,不仅反而导致战力降低,对使用者精气、力量的负荷也过于沉重,哪想到这条定律竟在孙武手中打破,召唤出了一座体积庞大,威力更是吞天卷地的黄沙长城,若非亲眼看过相关证据,武沧澜自己都没法相信。
青龙令在孙武手中生出这等奇变,武沧澜对这个私生子越看越是中意,觉得他日后成就不可限量,自己的眼光果然没错。除此之外,那座黄沙长城的浩瀚之威,更给了武沧澜一个灵感,孙武能够超脱人力极限,召唤出那么夸张的东西,固然是因为佛血舍利的惊天邪能,但在操作上,武沧澜隐约感到内中存有某种玄理。
……唯其大舍,故能大得,当舍弃了所有攻击的意念,一心守护,全心全意地防御,竟然能成就这样的大威力?若这个道理是真,将之运用在武技上,能不能创造相同的效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