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欲乐园 第21章 越过门槛

  我们进入旅馆的办公室时,她看起来很可爱,头发全都往后推到肩膀上方,帽子斜戴着,衬衫衣领解下来,但是身体抖得很厉害,几乎无法握住钢笔。

  她潦草写下“丽莎.克莉”这个名字,就像一个年老的女人写出来的样子。我她争论要使用谁的美国运通卡,她显得很慌乱,默不作声,好像不确定要怎么办。我争赢了,他们拿了我的美国运通卡。

  她所选的地方很完美,是一间翻新的西班牙市内邸宅,离贾克逊广场大约两个街区,而我们后面有仆人住的小屋。紫色的铺路石凹凸不平,在这些古老的纽奥良庭院中,铺路石总是如此。而花园是一片灌木丛,都是巨大、潮湿、发亮的绿色香蕉树,还有淡红色的夹竹桃和茉莉爬到砖墙上方,到处都有电灯,像是灯笼一样。

  喷泉女神长满了缘苔,水中挤满鸢尾,但我很喜欢。一架自动电唱机发出砰砰声,从街区的什么地方传来——“急奔”,麦可.杰克森所唱,把我留在加州的现实生活带回来,比这儿的任何其他东西稍微生动。附近一家饭店的锅盆发出噪音,还有咖啡的香味。

  我们走到门口时,她的身体抖得更厉害,我抱住她一会儿的时间。细雨打在我们身上,小小的院子像是水的声音所形成的一阕交响曲,雨滴落在香蕉树叶、屋顶,以及场物上。同时,我在整个世界上所见过的两个最漂亮的黑白混血孩童,把袋子放进房间里。

  我不知道这些孩童是女孩还是男孩,我现在仍然不知道。他们穿着卡其短裤及白色T恤,皮肤多油似蜡,眼睛暗黑多水,像印度绘画中的印度公主。他们几乎昏昏欲睡般滑进漆成白色的大房间,手中提着袋子,一波接一波,一直到他们把袋子堆成一堆。

  丽莎的行李是乘坐私人飞机旅行时所使用的那一种,全都是相配的焦糖色皮件,上面有金色姓名首字母。她的行李之多,大约有如一八八八年的欧陆大旅行中人们所携带的行李。

  我给了两位孩子五块钱,他们以某种声音说了什么,是只能在纽奥良所听到的那种声音,确实很柔和,像法语,很有抒情意味,几乎像是筋疲力尽了。

  他们离开时,回头对我微笑,有一秒钟的时间看起来像是老人。

  丽莎凝视着房间,好像房间是一个地洞,满是蝙蝠。

  “你要我把你抱过门槛吗?”

  我问。

  她看着我,好像我让她受惊了。有什么神色在她身上浮现了一会儿,是一种狂野的神情,我无法解释。我又感觉到那种热气。我没有等待她回答,就把她抱起来,走进去。

  她明显地脸红起来,开始笑着,又努力要隐藏,好像她不应该笑,或者什么的。

  “那么就笑吧!”

  我把她放下来时这样说。我对她微笑,也对她眨眼,就像我对岛上花园亭树中所有的女人微笑、眨眼一样。只不过这一次是打从心底这样做。

  然后有一段时间我不再看她,而是浏览四周的情景。

  甚至在这些很旧的仆人住处之中,天花板也高达十四尺。桃花心木四柱床很大,上方有一座婚礼用的丝质旧天盖,天盖上一应俱全,包括天使、西洋蔷薇,以及旧污迹,好像雨水沿着线条渗入其中。你无法把一张像那样的床,搬进我所住过的大部分房子之中。

  有一面镜子从大理石壁炉一直延伸到天花板,还有两三张高背胡桃木摇摇椅,放置在一张破旧的波斯地毯的边缘上。有几大块很宽又很不平的柏木板,地板与外面的铺石路齐平,法国门占据房间的整个长度,就像“俱乐部”中她的房间一样。

  浴室与厨房稍微突破魔咒,同样的白色磁砖与铬金属设备,有微波炉、电咖啡壶,你在任何豪华汽车旅馆中都会发现这些东西。我把门关起来。

  天气不够热,其实不用开冷气,雨的气味很好闻,所以我把冷气关掉,走到外面,拉起法国门上方的所有绿色大窗,不让任何人看到我们——如果他们想看到我们的话。然后我走进里面,打开所有的玻璃门;由于冷气的缘故,没有人再打开这些玻璃门。我闩起窗,打开细长的木板,房间立刻变得比较温暖、比较有生气、比较可爱。雨滴所发出的噪音真的很大。我把大门锁起来。

  丽莎站在那儿,背对着灯,只是凝视着我。

  她的身体很湿,衣服全是绉纹。她的口红有一点沾污,衬衫一直露到背心的地方,并且已经脱下鞋子,所以看起来有点脆弱。

  我走向她,手臂抱着一支床柱,只是端详着她,让色欲兴起,加倍,三倍,一直到色欲又变成熔岩。

  那么,我们置身在这儿,没有任何的训练员,没有任何的经理人,也没有按钮可以招人来帮助,只有我们两在这个房间里。我知道她正在想这件事,就像我也在想这件事。

  但是,她想要什么呢?我想要什么呢?我想要把她的衣服扯下来吗?想要强暴她吗?想要为她对我所做的所有事情而演出小小的报复场面吗?他们说,当一个男人真的被激起性欲时,他是不会“思想”的。嗯,我想起跟她在一起的每个时刻,想起运动通廊、束缚身体的用具,以及她把眼罩蒙在我眼上时的感觉;还有皮带、她那裸露的乳房,是多么热;还有我在轿车中对她说了什么,说我想把她撬开,进入她身体里面。只是,我那样说并不表示强暴。我会让她失望吗?

  我想说什么,但却没有什么话可说。是我以前在“俱乐部”她的房间中曾经有过的那种令人为难的欲望——想要对她透露什么。我想我是要入侵到她的身体里面,但不是表现卑鄙、不是表现无情、不是表现残暴、不是表现力量,而是表现别的方面,比那样更具生命力、更重要、更透露个人的成分。

  她对着床不明确地移了一小步。我又能够感觉到她的热气,看到她的热气在皮肤下面舞动,而她在看着我时,瞳仁也同样在舞动着。

  我走向她,两手抱着她的头,只是吻她,是我们一再进行着的那种张嘴的湿润慢吻;她的身体软软地靠在我身上,大声呻吟着。我知道一切都会很完美的。

  我拉掉她的上衣,打开她的背心,开始扯掉衬衫。当她弯身去解开皮带时,头发落在裸露的乳房上,动作之中透露了一种什么。头低垂着,双手解除腰部束缚,解开裤子——这一切之中透露一种什么,直捣我的脑中。我把她的裤子拉下来,把她抱到裤子外面,手指压着她裸露的臀部。

  我在她面前跪下来,头部探索她的性器官,然后是脸孔,然后舐她,吻她。

  “我不能、我不能忍受。”

  她低语,抓着我的头,把我压在她身上,然后把我推回去。“太强烈了,停下来。进入我身体里面吧!”

  她说,“太,太……”我倾刻之间脱下自己的衣服,在床上把她向上推,让她坐在床脚,张开她的腿,看着她裸露的性器官,看着它呼吸、变动的模样,阴毛闪亮着,阴唇呈粉红色,很隐密,在抖动着。

  “我要你进到我里面。”

  她说,我抬头看她的脸孔,她的脸孔似乎有一秒钟的时间显得太精致,不像人类,就像她的性器官太粗野、太具动物成分,隐约不同于她其馀的部分,不像人类。我们一起在床上向后移,有点像滚动着,吻着,只是裸着身体彼此摩擦着。

  我又对她俯冲,把她的身体大幅伸展开,这一次她没有抗拒。

  但是她无法保持安静,她开始在我身体下面打滚。我在舐她,吻她,把舌头伸进去,浸淫在那她清净的咸味及木炭味中,舐着如丝的阴毛,她快要进入完全疯狂的状态了。她又抓着我,要我爬到她上面。但我无法放手。我必须再这样做一会儿,品尝她,像那样拥有她,进入她里面。

  我转身,与她形成69姿态,感觉到她的嘴衔着我的那话儿,然后她就没问题了。我吮吸着她,舐着她。她被锁定,有力又热情地吮吸着,像一个男人,好像她很喜欢做这件事。她吮吸得越来越有力,手放在我的那话儿的基部,嘴真的很湿、很稳定。我探进她的性器官,以舌头爱抚其深处,确实与她一起湿了起来,与她一起浸湿了,同时她的指头捏着我臀部的鞭痕,抚摸着,搔抓着。

  我向后移动,让她知道我要出来了,但她的手臂更紧紧地锁住我。当我在她身体里面出来时,感觉到她那甜美的小孔在紧缩,臀部对着我冲刺,小嘴在我的嘴下颤动着,整个身体燃烧着。情况持续再持续,我可以听到她在呻吟,对着我的那话儿发出同样的叫声。她出来了,像爆炸的连锁反应。我出来,再地无法忍受了。

  我往后躺,想着∶我不曾与一个女人这样做过。也许曾与至少五到八个男人这样做过,但不曾与一个女人做出这种姿态。而我一直这样做。但我主要是在想∶我爱她,我真的爱她。

  第二次,情况慢多了。我们没有立刻开始。

  我想,我也许睡了半个小时,我不知道有多久,是睡在被下面,黯淡的灯仍然亮着,而雨下得稍微慢一点,声音像同样的两滴交响乐,在一百种表面上响了出来,而水在水管与水沟中流动着。

  然后我站起来,把灯转熄。我们又依偎在一起,只是现在我完全清醒着。我能够看到雨滴像小小的银光,附着在绿色木窗的细木板上;我也能够听到构成“法国区”的所有其他粗糙杂音,能够听到只有一个街区远的“波旁街”俱乐部传来隐约的风声,还有狭窄街道中汽车的高声吼叫,那电唱机送出某种古老、较具深喉音的节奏,以及蓝调歌曲。几乎唤回一种记忆,纽奥良的气味,土地和花儿的气味。

  我们终于又开始了,是很柔情的。我们吻遍对方的身体。我们吻彼此的腋下,以及乳头,还有肚子。吻大腿里面,以及膝盖后面。

  我进入她的身体里面,她松开了,她的头一直向后仰,叫声一如从前。当我在她里面出来时,她叫着,哦天啊,哦天啊,哦天啊!

  结束时,我知道自己要睡一百万年。我用手肘支撑身体站起来,俯视着她,把她抱在怀中,说道∶“我爱你。”

  她的眼睛闭了起来,有片刻的时间眉毛挤在一起,伸手拉着我,把我压在她身上。她说“艾略特”,好像她很害怕,只是躺在我的下面,抱住我。

  一会儿之后,我在梦幻中想到要告诉她说∶我以前不曾对任何人说“我爱你”,但这样做似乎很高傲。我意思是说,为何此事那么特别?其中所透露的一切意义是∶我可以说是一个粗人。我恨困倦,她在我身边,身体靠着我,蜷曲着,我默默无言。她还没有回答我,真的,但是,她为何要回答我?或者,也许她已经回答我了。以那种方式想及此事吧!

  现在她像柔软的花瓣,很可爱,她的香气与汁液在这种强烈的芬芳中混合在一起,不断带回给我一阵阵快感的浪潮。

  ********我在两小时后突然醒过来。无论多么累,我都不想再困倦欲睡了。

  我站起来,打开手提箱,开始收拾一些衣服,我的眼睛很习惯黑暗,穿过百叶窗细木板照进的亮光,足够让我看到一切。但我并不知道要在这儿待多久。我无法想到现在就回到“俱乐部”。她说了什么呢?是摆动不定的所谓的“沉重责任”。

  她坐起来,静静坐在那儿,手臂抱着双膝,注视着我。

  我穿上一件白色套头衬衫、一件卡其裤,还有手提箱中唯一干净的狩猎夹克。其实这是其中最好的一件衣服,我是说购自军方流出物资贩卖店的这件军用卡其夹克,它并没有绉得很厉害。我喜爱这件衣服,每次穿上这件衣服,总是想到世界上我去过的一些地方,例如萨尔瓦多。想到那个地方并不太好。但是开罗呢,不错。海地呢,确实很好。贝鲁特,当然很好。还有德黑兰、伊斯坦堡,以及其他几十种的奇异记忆。

  她下了床,我看到她打开行李,取出里面的每样东西,我脑中一条紧绷的线断裂,感到很舒适。没有皮裙,也没有长统靴。她挂起豪华的天鹅绒小西装,还有紧身的睡衣,把几十双高跟鞋丢在壁橱的地板上。

  然后,她穿上一件暗蓝色、有圆点花样的小礼服,柔和而美妙地凸显出她的角度与曲线,腕部的地方有长长的袖口,双手看起来比较长,除外还有完整的袖子,肩膀地方有小褶饰。她把布带系在腰部,使得缝边美妙地提高到膝盖上方,乳房在丝服下形成两个暗黑的尖点。她并没有穿上裤袜,感谢上帝,只穿上双海军蓝皮鞋,鞋跟像冰锄。

  “不,不要那样做,”

  我说。“这个城市的特色是∶在里面散步真棒。我们吃完饭后可以去散步一下。地方非常平坦,我们可以在任何地方散步。穿上较低的鞋子才能散步。”

  她说,好吧!她穿上一双天然的棕色皮制凉鞋,鞋跟比较低。她松开头发,把太阳眼镜戴在头顶上,把脸上的一些头发挡在后面,个人携带的东西由一个黑色皮袋换成一个棕色皮袋。我们准备好了。

  “我们要到哪里?”

  她问。

  这个问题令我吃了一惊。她不是要告诉我吗?

  “嗯,到‘拿破仑上的曼纳尔’,”

  我说。“现在是九点钟,我们也许要等一张桌子,但是我们可以在酒吧中吃一些牡蛎。”

  她微微点头表示同意,露出不确定的微笑。当微笑持续时显得很美。

  “你没有保留那辆轿车,有吗?”

  我问,走向电话的地方。“我来叫一辆计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