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降到战船之上,暗中观察这艘大船,只觉得船身结实坚硬,牢固异常,丝毫不逊于上等的战舰,对龙辉的能为不免又多了几分惊讶和忌惮。
龙辉为救大军而落的生死不明,每一名将士对他是心怀感激,恨不得要跳水寻他踪迹,所幸有杨烨坐镇,军心才没因龙辉落水而涣散,还能保持沉稳。
齐王不愧有大将之风,安排全军各司其职,并吩咐众人沿途搜寻龙辉的行踪。
奕木战船在三渡河中安然形式,楚婉冰找了个机会将龙辉的情况暗中告诉白翎羽,总算让这只母豹子安心下来。
倏然感到身后有人走来,楚婉冰回头一看竟是端木琼璇,见她檀口欲张,楚婉冰急忙将她的话堵住:“端木姐姐,可曾见到家母?”
端木琼璇愣了愣,展颜笑道:“冰妹,妖后娘娘似乎在船尾的甲板上。”
楚婉冰笑道:“多谢谢姐姐!”
说罢一股脑地溜到甲板上。
看着那道婀娜优雅的白衣,端木琼璇眼睛几乎快要滴出水来,粉嫩的香舌在上唇划了一圈,仿佛在盯着什么可口食物般,这般动作在她身上发生,丝毫不显粗坯的,反倒有股热辣的野媚。
楚婉冰好不容易摆脱端木琼璇的纠缠,急匆匆地跑到船尾,抬头望去只见一道素影俏立在船尾之上,迎着湿冷的河风,那身白衣素裙显得优雅似仙,但那妖娆的曲线却又带着祸国婉媚。
楚婉冰低声叫道:“娘亲!”
洛清妍身子微微一颤,也不知是不是楚婉冰错觉,她竟发现一向冷静的母亲肩膀似乎在抖动,仿佛在深呼吸一般。
洛清妍回过头来,迎着灰暗的天色,那双水翦双瞳似乎带着几分复杂的神色,有担忧、有哀伤……晶莹的脸颊似乎还挂着未消退的丹霞,替着灰暗的冥府增添了一丝丽色。
洛清妍温温笑道:“冰儿,怎么了?”
楚婉冰咬了咬唇珠道:“娘亲,这话应该是女儿问你。”
洛清妍眉头涌上几分慌乱,说道:“冰儿,你说什么?”
楚婉冰深吸一口气道:“娘,你是在担心爹爹吗?”
洛清妍白了她一眼道:“当然了,你爹爹现在还不知道在那个地方晃荡着,若没有般若忏相助,想打赢这场硬仗是在困难。”
楚婉冰望着母亲的轿靥,淡淡地道:“除了担心爹爹外,娘亲就没有想其他事情吗?”
洛清妍先是一愣,不着痕迹地避开楚婉冰的目光,呆呆地望着深邃的河水。
楚婉冰走到母亲身边,双手悠闲地搁在船栏上,陪着洛清妍一同看着河水,母女二人顿时陷入一片沉寂。
“冰儿,以前的事情早就过去了。”
洛清妍淡淡地说道,“别再旧事重提了,行么?”
说到最后,竟带上几分哀求的语气。
楚婉冰用余光扫了母亲一眼,竟看到洛清妍凤目似有几丝晶莹,芳心不由一阵刺痛,伸手握住母亲的玉手,只觉得手心一片冰冷,就像是刚从雪地里挖出来的玉石。
倏然,船身一阵晃动,洛楚二女顿时打了个机灵,猛地从沉寂中惊醒。
洛清妍娇躯一动,凝起凤凰化身,展翅冲向天际,楚婉冰也随之跟上。
只见两只凤凰飞到半空,展翅盘旋,那璀璨绚丽的凤羽尽扫四方阴霾,灰暗的三渡河也蒙上一层亮丽的色彩。
楚婉冰之看到河水之下阴魂逃窜,这些凶残狡诈的水鬼竟也露出惶恐的神情。
透过层层水雾,竟看到一条庞大的身躯在河里游动,一身光滑的鳞片,修长有力的身躯,宛如深海蛟龙,兴风作浪,但转瞬间那个怪物有失去了踪迹,河面再度恢复平静。
过了片刻,阴风呼啸,暴雨如狂,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宛如地震海啸,惊涛如沸,奕木船突然被高高抛起,众人促不及防,踉跄奔跌,数十名士兵惊叫着翻身摔入冥河。
魔尊跑到甲板之上,神情警惕地扫视四周,并气沉丹田,双足如磁石附铁,牢牢盯住甲板,更将战船压住。
魔尊朝洛清妍问道:“那畜生是魂体吗?”
洛清妍摇头道:“似乎不是,倒像是真的。”
魔尊跺足道:“真是岂有此理,想不到煞域竟然还养着这种怪物!”
楚婉冰奇道:“娘亲,那是什么东西?”
洛清妍道:“应该是幽冥鬼虬。”
楚婉冰顿时吸了一口冷气,她曾在妖族元史中了解过这种异兽。
相传此物生于太荒,本来是一条活在忘川河的水蛇,专吃腐肉为生,但机缘巧合之下得了一点龙血,使它褪去蛇皮化出龙形,但其本性贪婪恶毒,拥有力量后显得更加凶暴,不再吃死人肉,而是专门吞噬魂魄,可是魂魄飘忽不定,实在是难以捕食。
自从陨星锋败给玄天真龙后,煞族便要寻找更强的修炼法门,于是便将目光瞄准了忘川河,正好当时玄天真龙闭关不出,煞域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发兵忘川河,可是却被这条幽冥鬼虬杀得大败而亏,最后还是煞域之主出面与鬼虬达成协议——鬼虬助煞族在忘川建立煞域,煞族则提供魂魄给鬼虬吞噬果腹。
鬼虬虽有不世凶威,但却不擅长捕食这些游走不定的阴魂,而煞域则有捕捉奴役阴魂的功法,两者一拍即合后来,相互合作。
到后来煞族坐大,引来三教围攻,妖魔两族对煞族的做法也是极为不满,于是便故作不知,任由三教对付煞域。
幽冥鬼虬岂容三教断绝它的美食,忿怒之余便与煞族并肩作战,共同抵抗三教高手。
鬼虬凶威骇人,三教难取寸功,儒门祖师唯有亲自拜访玄天真龙,寻找诛杀鬼虬之法。
玄天真龙便将绝仙剑借给三教,藉此控阴神剑之助,三教顺利斩杀鬼虬,打垮煞域,又将忘川河引入九幽深渊,断绝了煞域操控轮回的野心。
异兽拦路,齐王亲自上阵,大喝道:“火炮准备,给我把这孽畜打下来!”
火炮齐鸣,蕴含着丹火阳气的炮弹便是鬼虬也为之一缩,但也仅仅是一缩,它很快便定下神来,喷出一口阴气便将炮弹冻结,这便是所谓的阴盛阳衰。
魔尊怒上眉梢,魔气化分身,现出天魔法相迎战鬼虬,五指一抓,扣住了鬼虬七寸之处。
这鬼虬虽说沾上龙血,但它只是从蛇变来的,并非真龙,所以它本身的弱点还是存在的,被拿住七寸的鬼虬立即变成了一条泥鳅。
魔尊冷哼一声,手臂发力,这条巨兽竟被他想抛垃圾般丢开。
一击得手,魔尊脸色却多了几分不自在,心忖道:“方才大坝决堤之时并非炸药所为,倒是像被巨力从后边撞开一般。要撞碎这么一块大坝就算袁齐天也未必能够做到……莫非是这条畜生的杰作?”
仔细想了想似乎又有所不妥,论力气魔尊也自认不如袁齐天,这条鬼虬虽然力大,却明显不如魔尊,单凭它怎么可能做到。
单凭它一个……魔尊脑海灵光一闪,大喝道:“小心,鬼虬不止一条!”
他话音未落,四方水面同时翻涌,只见十几条巨大修长的黑色邪兽破浪而出,腾空而起,其中竟有一条朝着齐王扑去。
硕长的身躯,血红的大口,誓要一口吞下齐王,这些孽畜似乎颇有智慧,懂得擒贼擒王的道理,一出现便直取主帅。
齐王虽有不凡武艺与高超计谋,但却未遇过此等凶兽,他根本就无从应对。
眼看齐王就要被鬼虬吃掉之际,身边忽然窜出一条身影,猛地将齐王推开。
齐王被推得两大几个跟斗,但也脱离了鬼虬血口。
当他回过神来便看到裴海峰成了鬼虬的盘中餐,腹中菜。
裴海峰推开齐王后便被鬼虬一口吞下,连血都没流下,就被这样葬身邪兽腹中。
齐王只觉得一阵悲愤莫名,一股酸气从鼻子涌出,泪水顿时迷糊了双眼。
一条鬼虬未得手,另一条鬼虬又背后偷袭,齐王只觉得身后传来一阵腥风恶臭,不由苦叹一声吾命休矣。
就在此时,一道白练横空而来,银枪挥舞将齐王背后的鬼虬强行崩退,只见白翎羽手持银枪威风凛凛站在甲板上,明亮的美眸绽放着锐利光芒,便是鬼虬也得避开她锐利的目光。
对于这个同父异母的兄长,也是仇人后裔,白翎羽没有半点好感,但看到他遇险却不由自主地出手相助。
白翎羽暗中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就当为了这只远征军,救他一条狗命吧!”鬼虬虽喜爱吃魂魄,但对于活人血肉也不会拒绝,它岂容到这个嘴美食飞走,两只爪子猛地搭上甲板,探出脑袋扑向皇甫兄妹。
白翎羽不敢怠慢,使出全部的麒麟神力,使了个回枪决,借着腰肢扭动的力量一枪扫向鬼虬面门,只听碰的一声,白翎羽被震得跌倒在地,那条鬼虬也被打入河中。
白翎羽虽然成功击退鬼虬,但双手却止不住地发抖,几乎握不住长枪,就连气都喘不过来,然而那条落水的鬼虬竟像没事般有爬了上来,气得白翎羽不住叫苦。
这样难怪,鬼虬也算是真龙血缘之延伸,虽无神龙之力,却也有恶蛟之威,当年崔蝶几乎豁出性命都没杀一蛟,与崔蝶一个等级的白翎羽又岂能轻松屠虬。
屋漏偏逢连夜雨,白翎羽内息紊乱之际,方才吞吃裴海峰的鬼虬已经将目光瞄准过来,两条鬼虬一前一后扑向兄妹二人。
倏然一道劲风杀入,将两头鬼虬荡开,只见杨烨手持一杆虎牙破军戟,横刀立马昂首现身,凛然军威透体而出,宛如战神下凡不可一世。
杨烨喝道:“畜生,吃我一戟!”
战戟怒然斩上,然而鬼虬却不甘示弱,这回竟然是三条同上,腥风恶臭之余更有势不可挡之力。
独对三面合围,杨烨毫无慌乱之色,还不忘提点白翎羽道:“白宇,武学之道,兵法精义并非一味强势,而是刚柔并济,时快时慢,方能以最小的代价击溃敌手!”
说话间,杨烨利战戟刚中有韧之特性,七分接、三分化,借力转力巧妙化去三条鬼虬的沛然怪力,随即战戟一转,竟生双重力量回击,冥河为之一动,鬼虬瞬间授首。
三颗血淋淋的兽头应声而断,染红一片河水,杨烨威风鼎立,拖起战戟踏水入战局,一人一戟杀得鬼虬不敢露头,纷纷躲到水里。
军神挥戟荡十绝,邪神岂甘落人后,沧释天心知奈何一旦沦陷,昊天教的百年基业也难逃覆灭,所以他一改往日风格,豁出全力击杀鬼虬。
只看他手掌一伸,猛地摘下鬼虬一双眼珠,痛得那条鬼虬在水里不住翻滚哀嚎,整个河面就像炸开了锅似的。
沧释天得势不饶人,使了一招红木焠骨掌,灼热沛然的掌力将方圆十丈内的河水尽数蒸发,那条躲在水里的鬼虬也暴露出来,沧释天一把扣住它的喉咙,将整条邪龙硬生生拉到半空,随即炎气爆发,那条鬼虬被烧得骨溶肉焦。
沧释天飘在半空,手持被烧得焦黑的巨大尸骸,冷冷逼视水中的鬼虬,目光无形无质,却带着一股不可一世的凶暴,这群鬼虬吓得皆躲在水里不敢再露面,他虽然只杀了一条但却起到极大的威慑作用。
这些鬼虬都是有灵性之物,看到同伴如此惨死不由得生出惊恐之意。
鬼虬吓得胆战心惊,洛清妍和楚婉冰则趁机落井下石,两只凤凰盘旋飞下,闪电般掠过水面,便各自抓起一条鬼虬,就像是苍鹰捕蛇一般,甚至可以说是老鹰抓蚯蚓。
凤凰化身将鬼虬扯到半空后,凤嘴一啄,利爪一拉,哗啦一声脆响,鬼虬顿时分成两截。
除了受伤的孔岫外,其余的高手也纷纷出来参战,毕竟鬼虬之威非常人所能应对,到了酆都还得仰仗这些士兵来牵制阴兵,所以众高手都不不吝啬功力,各展神通,合力斩杀鬼虬。
本已乌黑的河水此刻再添数分凄艳,残余的鬼虬都停止了进攻,朝战船外围游去。
倏然河水开始蒸腾翻滚,只见一道赤电从水底窜出,猛然扫来,将那些逃窜的鬼虬纷纷击毙,要么就是拦腰打断,要么就是卷缠绞杀,很快河面上漂浮着一具又一具的鬼虬尸首。
众人看得真切,这哪是什么赤电,分明就是一条更为巨大的鬼虬,它应该是鬼虬的首领,正严惩逃兵败将,方才击杀逃窜鬼虬的正是它的尾巴。
单看那条尾巴就足有十余丈,可想而知这条凶兽是何等的庞大巨硕,那架势已经能跟盘龙圣脉那条黄金蛟龙相媲美。
诧异之余,在战船后方,一条赤红巨龙破浪乱舞,陡然冲天窜起数百丈高,犹自攀摇直上,犹若河中忽然长出的赤壁高崖。
鬼虬出水,眼睛倏然射出两道光芒,光芒宛如划破虚空的闪电,随即光芒散开,变成密密麻麻地光束,纵横交错地射向各个高手。
众人顿时陷入一片光网之中,唯有豁出全力以求自保,但这些光束威力极大,便是妖后这等高手一时间也难以从光网之中脱出。
洛清妍逼出凤凰灵火将光束挡在身外,正想松口气时,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闷哼,只见楚婉冰被光束打得节节败退,凤凰灵火也几乎熄灭。
糟糕,冰儿的根基不足,绝不可让她落入光网之中!洛清妍心念一横,展翅高飞,瞬间便来到楚婉冰身边,伸手替她扫开光束。
由于来得仓促,洛清妍蓄力不足,护身真气难免有所减弱,在荡开光束的同时她也付出了代价,衣袖被光束击碎,露出小半截雪藕般的手臂,但本应是粉嫩雪白的肌肤却变得乌黑青紫。
楚婉冰不禁一愣,泪珠盈眶,咬唇道:“娘亲,你的手没事吧?”
洛清妍运功镇痛,朝女儿报以一个温婉的笑容道:“小小阴毒不碍事,凤凰灵火一下子就能驱散了。”
水雾弥漫中,这条鬼虬现出庐山真面目,一声赤红如血的鳞甲在冥河水中绽放着夺目的光芒,宛如是从血海中孕育而生一般。
洛清妍花容一沉,心知不妙:“鬼虬每年蜕皮一次,每次生出一片赤色鳞片,这条鬼虬通体赤红,看来年岁已经不小了!”
幽冥鬼虬摇曳飞舞,参天摩云,突然低下头,竖长的眼睛仿佛两条碧绿的长缝,似闭非闭,凶光闪耀。
整艘战船在它面前就像是一只青蛙,还不如它的嘴巴大,只要一开口就能吞下。
果真鬼虬猛地张口,哗啦一下将整艘战船咬在嘴里,咕噜咕噜便要吞下,来得实在是毫无征兆,这九大先天竟无一人来得及反应,眼睁睁地看着船只被吞下虬腹。
就在战船还有一小半露在外边时,鬼虬怪叫一声,猛地将战船吐出,整张嘴巴竟冒起了阵阵白烟,像是贪吃的孩子不小心吃了一口刚刚烧出来的馒头般,烫得它满嘴起泡。
然而鬼虬吞得不是一个热馒头,而是一个灼热的太阳!孔岫不顾伤势强运紫阳玄功,发出灼烈浩大的儒家正气,逼得鬼虬吐出入口美食。
孔岫浓眉一扬,飞身一掌劈向鬼虬。
鬼虬怒吼一声,扬起虬角刺向孔岫。
虬角宛如两口巨大尖刀,在鬼虬的怪力加持下更添威势,一个甩头便顶上孔岫。
紫阳正气与鬼虬阴力互拼之下,鬼虬被压得陷入水底,但阴毒邪力护体,力保不失;孔岫被震飞半空,而紫阳真气亦是守得无隙可寻。
一人一兽,一正一邪,一阳一阴,两股不同的劲力相互交击,掀起百丈惊涛。
“孔兄,吾等来助你!”
天佛、仙宗纷纷出手,谁料却被一股赤雾挡住,两人只是稍稍吸入一点便觉得头痛欲裂,急忙抽身后退。
“这毒可以针对元神?”
仙宗将混元道胎催到极限才驱散邪毒,也因此察觉了此毒的特性。
血色毒雾蔓延开来,这种针对元神的邪毒便是众多高手也得退避三分。
毒雾弥漫,众人难以插手,也就在毒雾升起的瞬间,河里再次冒出数十条黑色鬼虬,虽然跟那条赤色鬼虬相比,这些黑色鬼虬只能是一些泥鳅,但身子也足有五六丈长短,那身怪力着实叫人头疼。
赤鳞鬼虬发出阴毒,就连河里无形无质的水鬼都能够毒得魂飞魄散,更勿论活人,端的是神鬼莫犯。
孔岫只觉得头脑一阵发麻,心知已被毒气入侵,却强忍伤势悍然出招,功提十成,沛然紫气化作骄阳横空,逼得退阴毒。
孔岫目光朝河面扫去,发觉血雾阴毒已经逼近奕木战船,心急如火,回身护持,以掌风吹散毒雾。
鬼虬眼中闪过一丝狡诈的凶光,身子扭了几下,邪力化水为箭,铺天盖地的水箭射向孔岫。
孔岫冷眉一扬,紫气护身,九个紫色太阳凌空浮现,将水箭一一蒸发。
激战正酣,却见两道身影从赤鳞鬼虬的鬃毛里闪电窜出,一者是手持黑纹煞旗的阎罗王,一者乃是冥师分身。
以符九阴的根基,尸魂转灵决最多能化出九个拥有本尊实力的分身,若超过这个限度便会自损根基,当初被楚无缺斩杀八大分身,这一个也已经是符九阴最后的分身。
阎罗王卷起令旗,朝着孔岫后脑扫去,劲力十足,竟是使出了小轮回劫,符九阴亦推出大轮回劫。
这大小轮回劫相互配合,锐利的劲风化作螺旋尖锥直扑而来。
但孔岫聚起的紫阳玄功已经成形,元功沛然,九团高热的阳火构成一堵无坚不摧的气墙,牢不可破,大小轮回劫也难取寸功,被紫阳真气逼出三尺之外。
只见孔岫双掌合击一拍,紫阳内力互相撞击,沛然浩荡的真气化零为整,九个紫阳悍然聚拢,合成一个巨大的太阳,将整条冥河照得犹如白昼。
赤鳞鬼虬亦被强光刺得双眼难睁,吓得躲到水里。
只见孔岫沉声一喝,紫阳真气崩碎大小轮回劫,将阎罗王和符九阴最后的分身震开。
随即孔岫合十的双手缓缓分开,掌心之处冒起两团紫气,轰然出掌,紫气阳火化出流星飞痕分别撞向阎罗王与符九阴,这一招正是紫阳玄功的最终绝式——九九归一,元阳霹雳。
此招乃是凝聚儒家正气,将阳气化作霹雳,攻击力震古烁今,一旦施展便是有来无回之局,中招者唯有全身经脉脏腑都被阳火烧沸,血肉骨骼被霹雳劲力震碎,由于威力过于霸道,与儒家的仁爱教义不符,所以一直被视为禁招,但此招是公认的三教第一绝技。
阎罗王应声中招,尚未惨呼便被紫阳真火烧成灰烬,而符九阴却是豁出身法,避开紫阳火球。
阎罗消亡,魂气归阴,符九阴功体大增,浑身有种说不出的舒服,冷笑道:“可惜所谓的九九归一,元阳霹雳也不外如是。”
孔岫哼道:“若给你轻松避过,那还算什么绝式!”
说话间,孔岫手掌翻飞,把打空的紫阳火球扯了回来。
元阳霹雳回头追击,威力是丝毫不减,也亏得符九阴反应敏捷,再一次避过,但阳气划过之处,烧得符九阴差点吐血。
孔岫把元阳霹雳的气团控制在手掌间,同样是紫阳正气,所以他能够收放自如,再看儒者掌法精湛,巧劲环绕,使得元阳霹雳的气劲没有半分流散,如此巧妙功夫真是闻所未闻,叫人叹为观止。
孔岫纳气受力,再度发动攻击,这一次他是将元阳霹雳控在手心,逼得符九阴不得不硬接。
见识过元阳霹雳不能轻易躲闪,符九阴干脆不避,沉着心绪,以静制动,聚气内力护身,只见他双手一分,阴气真元凝聚出一堵护身气盾。
隐隐约约间一面镜子浮现而出,这正是煞域最强守招——血魂法镜。
说时迟那时快,孔岫的元阳霹雳攻到,却被血魂法镜浑厚的阴气拒之门外,端的是攻得狠,守得稳。
两大掌力相抵,紫阳正气不得寸进,可符九阴的双掌却如置烈火烘烤,烧得通红,极为难受。
攻不进,守不稳,双方气力减弱,顿时阳火熄灭,血镜崩碎。
符九阴打定主意:“鬼虬毒气还能维持一段时间,外边的人进不来,就趁着这个机会杀了孔岫!冥师一心杀敌,也不待回气,追魂爪悍然击出。孔岫虽有伤患,却是信心十足,抢先反击,一招”归元掌“拍出。
反攻与挨招基本同时发生,御圣身中追魂爪,冥师惨遭归元掌,两人皆占不到便宜。
紫阳玄功护身真气虽然雄厚,但冥师功力亦是凶狠无匹,孔岫顿时伤上加伤,毒上加毒,口鼻溢血。
分身虽不畏伤痛,然而本体却要将灵识放在分身上,以便万里遥控,孔岫的至阳正气恰是煞域灵识的克星,分身遭阳火入侵,远在轮回殿内的符九阴亦不好受,元神遭受重击,差点就昏死过去。
孔岫强忍毒患,压制内伤,再吐三分掌力,元阳霹雳至手心冒出,硬生生地打入符九阴分身之内,只见阳火迸发,紫气冲霄,符九阴的最后分身——灭!全力诛杀分身,孔岫只觉得头脑欲裂,显然这鬼虬毒气已经开始侵扰自己的元神,再加上符九阴的冥力入侵脏腑,孔岫可谓是强弩之末。
眼睛迷糊,入目之处唯有一片血红……孔岫咬牙骂道:“这阴毒还没消散,好棘手的孽畜!”
蓦然河面再生异变,躲在水里的鬼虬悍然探出身子,狡诈凶残的邪兽趁着儒者伤疲之际发动致命一击,张口便将孔岫吞下。
吃下强敌,鬼虬显得极为得意,又掉头潜入水中,扭动着庞大的身躯在水底游弋,甚是欢快。
但游了没多久,鬼虬立即感觉到肚子内冒起一团热气,五脏六腑宛如火烧,痛得它不断地翻滚扭摆,时而窜到半空,时而钻入水底,那五十多丈的身躯在冥河中疯狂挣扎,搅得水浪滔天,也幸亏奕木船构造特殊,风浪再大也不会沉没,但却苦了船上的士兵,被风浪硬生生掀到水里。
杨烨和袁齐天见状立即跳到船上,两人各站头尾,分别施展运气压船,制住颠簸的船身,这才保住士兵的性命。
天佛和仙宗则挡住战船东面的鬼虬,魔尊和愆僧则封住西面的鬼虬,洛清妍母女二人替战船护持北面,于秀婷与孟轲等三教弟子防住南面,白翎羽则持枪守候齐王,东南西北中,五方护战船,使得鬼虬难以浑水摸鱼。
挣扎了片刻,赤鳞鬼虬又从水底窜起,这一次窜起后身子一僵,眼珠渐渐涣散,张着大嘴不断吐气,每一口气都夹杂着浓浓的紫气,似乎肚子里正燃着一团火焰,而烧出来的烟雾便从它的嘴巴冒出。
鬼虬的肚子上缓缓溶解,一抹凄艳的紫光从中透出,随即鬼虬那五十多丈的身躯不断爆炸,坚硬的赤鳞一片接一片地崩碎,一团团紫火宛如烟花般从鬼虬体内绽放开来,赤鳞鬼虬——亡!紫气阳火一发不可收拾,连环射出,宛如天女散花,又似狂风暴雨,就这么一片地洒落,先将探出水面的鬼虬烧死,随后阳火又落入水中,继续追杀那些躲在水底邪兽。
至阴至寒的河水浇不灭那一腔热火,鬼虬坚硬的鳞甲防不住紫阳正气,鬼虬纷纷化作灰烬,消散在滔滔浪花之中。
璀璨的紫光照耀八方,将浓郁的毒雾尽数驱散,替战船照亮了前进的征途。
仙宗赞道:“好个元阳大霹雳,不愧是三教第一绝招!”
轮回劫分为大小,元阳亦有大小霹雳,方才孔岫用来击毁符九阴分身的知识小霹雳,刚才那一招诛杀四方鬼虬的便是大霹雳。
“道长过奖了,孔某也就只有屠蛇之能罢了!”
紫气之中唯有孔岫含笑,儒袍飘逸,丰神俊朗,一派从容。
击毙阎罗鬼王,烧毁冥师分身,诛杀满河鬼虬,孔岫依旧神态自若地走在甲板之上,朝着孟轲和素荷珺招了招手道:“子舆、素姑娘过来一下。”
两人互望了一眼后,依言走了过去。
孔岫微笑道:“不知素姑娘对小徒印象如何?”
素荷珺俏脸一红,低头说道:“孟公子风度翩翩,心怀仁义,乃真君子也。”孔岫笑道:“素姑娘,孔某今日便替小徒向你说个媒。”
素荷珺檀口一张,整张俏脸宛如粉蒸一般,娇艳欲滴,随即垂下臻首,不知所措地捏着衣角。
孟轲也是尴尬不已,俊脸憋得通红。
孔岫笑道:“子舆,你可中意为师说的这门亲事”孟轲低头道:“一切仍由师尊安排。”
“素姑娘,子舆虽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但品行亦算端正,不知姑娘可愿意委身小徒?”
孔岫望着素荷珺,文雅地笑道。
素荷珺咬了咬唇珠,细弱蚊呓地道:“妾身愿听教主吩咐。”
孔岫满意地点点头,牵着两人的手握在一起,庄重地说道:“持子之手,与子携老!子舆,你今后可要好生照顾素姑娘,莫要让她受委屈,不要枉费为师替你说的这么亲事。”
孟轲点头道:“师尊放心,弟子定然不负荷珺!”
素荷珺美目涟漪,轿靥生晕,不自主地紧握孟轲手掌。
随后,孔岫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塞到孟轲手里,在他耳边低吟了几句,听得孟轲眉头一阵紧蹙。
交代几句后,孔岫微笑地道:“子舆你虽刚正仁义,但缺乏圆滑变通,你这性子日后一定得改!”
孟轲点头应是,孔岫缓缓垂下眼帘,淡淡地说道:“儒门日后便要靠你支撑了……”
声音渐渐变小,气息也逐渐消散……“师父!”
冥河上空响起撕心裂肺的悲鸣,似道万千遗恨,又诉一腔悲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