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速之客的到访,为虚江子送来了大礼,不只留下了白虎秘拳的进阶之路,还告知了修罗劫可能产生的破绽,让他在面对修罗劫时,能够更多几成胜算。
即使是驱虎吞狼,做到这一步也过火了,虚江子无法理解,对方为何肯冒这么大的风险、承担这么大的损失?而当他将怀疑的目光投向眼前人,那人大笑出声。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理由你不也知道吗?喔呵呵呵呵,因为老夫现在是个好人啊,你得道多助,在紧要关头有个好人来帮你,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些话,虚江子一句也不信,他从未忘记过这人的危险性,和此人相比,魔狼简直无害如幼童,然而,他也不需要特别去点破,毕竟逼虎伤人是很愚蠢的事,尤其是对方摆明过来便宜大放送的时候。
“……这些你大概理解就行了,今天行程排太满,搞定你这边还要赶场去帮技术人员,喔,差点忘记,你就想办法撑久一点吧,我试着去帮你找件兵器,入手之后,捅人的前一百下算我的,记得要感谢好人啊,哈哈哈~~~”
对方就这么大笑着扬长而去,虚江子只有瞠目结舌的份,而在稍后的战斗中,哪怕是打得最激烈的时候,他脑里始终都有一个角落,在琢磨那人的话语。
与虚河子互殴时,他隐约想通了点东西,只能意会,无法言传,那一瞬间的体悟,令他轰出了那一击,准确地攻破了修罗劫一瞬间的弱点,重创虚河子。
一击得手,虚江子的喜悦并不强烈,他觉得,自己出手那一瞬间的感觉,有些近似当年的太阳王,气势磅礴如山岳,一拳击出、一腿踢出,就有山崩地摇之威,远远超越百兽之势的威力,和之前相比,确实大大突破,但……好像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对。
就是这份不对劲的感觉,让虚江子在击退虚河子后,仍处于迷惘中,思绪混乱,一时间理不出头绪来,而当虚河子取得河图,强势反扑,力量不住倍返增强后,那股毁天灭地的疯狂大力,遇山摧山,岳阻碎岳,虚江子新掌握的力量也显得不堪一击,令他陷入绝境,不得不进行反思。
总觉得……自己对这门武技尚未真正掌握,还有些什么关键的地方没有把握住,可以挖掘出更高深的东西来,但……问题在哪里呢?是不是自己有什么地方理解错了?先前的揣摩,是以当年的太阳王为范本,试着去接近他的境界,这个尝试获得了相当的成功,但若自己有错,那这条路就不对,自己是不是应该回到更接近原点的地方?回归那人的一席话?
“……势通于大道,而道……存于万物之内,山川流水是道,花开鸟鸣是道,日月星辰是道,妖魔鬼神是道,无处不在……”
这段话,听来语意深长,蕴含至理,其实完全没有意义,河洛剑派本就是修仙求道的门派,像这样似存至理的空泛大话,虚江子以前在不周山上每天都可以听到几十次,若单单只是这样,这些屁话没有任何帮助。
“以势凌人,你要借的势到底是什么?势通于大道,大道又是什么?世间修道之法何止千万,最终所求无非是回归本源,本源即是万灵,你能与万灵同在,化为一体,自然能掌握生生造化之变,天地风云,万物生灭,尽随你驾驭,为你所用,所谓白虎之拳的真面目,当为万灵之拳。”
这番解释,才是整段话的精要所在,也为白虎秘拳的真面目下了定义,虚江子最初不是很能理解,反覆琢磨,只是约略把握到一点东西,却说不清楚,唯有以太阳王当年的拳势为目标,尝试揣摩,但此刻被虚河子疯狂增幅的毁天大力压着,四肢百骸无不剧痛,仿佛随时都会四分五裂,命悬一线之际,他微一仰首,看见烈阳当空,炽烈的阳光直射眼中,陡然间心中一片清明。
“是了!万灵万有,生生造化,既已得势,何必凌人?就是这个道理!”
刹那间,虚江子明白了很多东西,除了武学之外,他蓦地发现,白虎一族的万灵之拳并未失传,早在很多年以前,先人便将拳法精要带入中土,与河洛剑派的武技相结合,只要能悟通最后的那个道理,自然便会知晓。
天人合一,当自身与万灵连结,融入整个世界,肉身所负荷的极限,就再也不是极限,挡不住的力量本就没有必要去挡,万灵之拳包罗万有,绝不只是单单会猛攻的技巧……
“你死到临头,鬼吼鬼叫,以为这样虚张声势就有用吗?”
虚河子听虚江子突然叫了那一声,说的话令己似懂非懂,心头一惊,更是恼怒,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掌力再催,宁愿冒着肉体高度负荷的风险,想要连发四道掌劲,层叠冲激,一举把虚江子给震死,但第一道掌劲甫发,却发生了难以想像的变化。
一直以来,虚江子的抵御,都是真气凝固、坚实,既似一座不会移动的巨山,又好像一颗拥有绝对硬度的石头,因为实在太硬,密度又太高,所以能在怒涛般的疯狂掌力下长时间支撑,若要将之摧破,一是把力量高度集中,将坚石或是刺穿、或是切割,一是持续打击,时间长了,石块自然粉碎。
以高倍数杠杆操作河图,需要全神贯注,虚河子占尽上风,却也是竭尽所能,才能勉强驾驭这股脱缰野马似的力量,已经没有余力将之集束于一点,只能不住鼓动掌劲,要让虚江子粉身碎骨,然而,忽然之间,掌上另一端的感觉完全变了,不再是伟岸如山,坚实不可摧,而是空荡荡的一片,什么也碰触不着,什么也不存在。
明明人就在眼前,与自己手掌相黏贴,自己却偏偏感觉不着,虚河子错愕之中,第一重掌力轰发出去,便犹如雪入炭炉,顷刻间点滴全无,什么效果也没有,仿佛一掌打在空处,累得虚河子运劲失当,若非他修为高绝,这一下便会反受内伤。
“奸贼!居然还使这一手!”
虚河子对这感觉并不陌生,太极心诀化劲、卸劲的技巧练到巅峰,就有这样的效果,但河图倍增之力,便是自己以太极心诀全力化劲,也不可能完全化去,虚江子的太极心诀修为弱于自己,情形只会更糟,说不定已经因为这一下,受了致命内伤。
下一刻,虚河子立刻知道不对,若以太极心诀化劲,被卸出的劲道必定有个宣泄处,以眼前情势而论,虚江子脚下土地势必给炸得稀烂,大片土石被翻掀上天,这都是应有现象,但虚江子除了仍被迫得飞速倒退,周围并没有太多异样,甚至就连脚下铲起的泥土都变少,而虚河子掌上所感觉到的,也不再是坚实或空无,是像掌力直击入大地,既厚实又旷远的奇特感受。
刹那之间,虚河子眼前的敌人,从山岩变成了大地,错愕中他第二、第三重掌力一起发了出去,就与之前一样,什么破坏效果都没有,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觉得自己如在梦中,更怎么都无法理解,快要被自己击毙的虚江子,是怎样化解这三道掌力的。
虚河子想不通的事,虚江子也不知道该怎样解释,悟通万灵奥秘的他,只是变化了自己的势,从山岳变成大地,当掌力及身,便如大地一般负载承受。河图倍返之力,如果只是单纯卸于脚下,一定会搞得地裂尘扬,而卸之不尽的力量则会反伤自身,但领悟万灵之理后,以大地之势承载的力量,瞬间散于方圆百里的地下,片尘不扬。
大地无限的旷远、辽阔,不管是什么巨大天灾,雷击火烧,最多就是将地面打凹、打裂,但随着时间过去,终将回复如初,虚江子借取其势后,这才深切体会,较之于山,大地方是真正不可动摇的存在。
地之势,用于守,固然妙用无穷,但要与敌人正面一拼,又该如何?虚江子想起那人的话,不拘于百兽、不限于山川,日月风云,妖魔鬼神,均可为势,均属万灵,一念及此,虚河子的目光上瞥,看见悬挂在天上的太阳。
心随念转,太阳之能自天上疾引入体,与虚河子紧紧相黏的手掌,骤然生出高温,仿佛一块温度飞速上升的铁板,周围空气被点燃,生出熊熊烈火。除了这焚天煮海的高温,还有一股强悍无匹的沛然大力,如烈阳般刚猛雄霸,与火焰一同袭向敌人。
虚河子正为着连续三道掌劲击空,错愕不已,眼前身影一下笼罩在大火球内,熊熊烈焰,威不可当,直迫过来,心中大骇,最强的第四道掌劲一下猛推出去,与敌人正面对撼。
两股至绝力量的正面对拼,造成的结果,百分百是毁灭性的,附近的魔狼感觉到状况不妙,想要逃躲,脚步才动,已被扫向四面八方的高温风暴追上,在惨嚎声中烧成焦炭,碎裂坠地。
魔狼的钢铁身躯尚且如此,其余的砖瓦建筑更不在话下,眨眼间灰飞烟灭,数十米方圆内生机尽绝,夷为一片焦土。
横扫出去的余劲威力惊人,虚江子首当其冲,滋味绝不好受,在两劲对撞的同时,他脑中出现很多念头,最先冒出来的一个,就是他明白太阳王化身为烈火的那套神技,是从哪里领悟出来的了。
万灵之拳的烈阳势,就有着那套神技的影子,虚江子肯定,若自己有楼兰一族的血统,能把火焰威力进一步提升上去,就可重现当初太阳王的神技,只是遗憾,这个理念只能交由流有凤凰血的传人来实现了。
跟着,虚江子胸口剧痛,有种心与肺被一口气打成稀烂的感觉,重创在这一击正面硬拼之下。如果一直维持大地之势,伤害绝不会如此之大,甚至有可能完全化去这一击,但自己一念之差,选择硬拼,终于造成了这苦果,这显示万灵之拳虽然包罗万有,却绝非万能,自己绝学初成,未能完全掌握,运用失当,幸好,虚河子那边所受的伤害不会比自己轻,甚至连掌上的吸黏之力都消失了,正好可以撤掌后退。
假使一切能照这样进行,那后头的事,就是各自受创的两兄弟,分别退开,拉远距离,运功疗伤镇痛后,再来继续比个高低,虚河子之前就已受创,只是强行将内伤压下,这一路上以高杠杆运使河图,肉体负荷沉重,再挨上这一下,内外伤势必然连锁爆发,相比之下,虚江子的情形好得多了。
然而,当虚江子想要往后跃走,拉开距离,却骤觉前方传来一股大力,令他心神剧震,明白自己低估了弟弟的决心。
先前的估计应该都正确,连续受创后,虚河子再也压不下本身的伤势,而已经有了觉悟的他,绝不甘心就此失败,所以拼上一切,再次发动了河图异能。
倍返异能发动,所反弹的……当然就是两兄弟全力对拼的这一击。两股至绝力量正面对撼,相互抵销了一部分,余下的仍是相当惊人,虚河子一瞬间放空防御,将这股力量引导、承受,再以河图增幅倍返。整个过程不足两秒,这股力量在虚河子体内停留甚短,否则他早就活生生被震死,别说发动倍返了。
尽管时间只有两秒,却已令虚河子伤上加伤,尤其是太阳真火侵入经脉,这个伤害非同小可,普通的气劲可化可卸,这种高温形成的属性伤害,却不是那么容易能化去的,单单只是这一下,虚江子就难以想像,虚河子受到多大的伤害。
不过,他已经没有那个余裕去想弟弟的安危了,由河图倍返弹回来的纯力量,虽不带火焰高温,却比之前两股力量对撞时还要强上一筹,如此强绝的大力,虚江子右臂骨骼段段碎裂,多处伤口鲜血狂喷,整个人断线风筝一般被抛了出去,重重坠地。
一击得手的虚河子,站在原地不动,情形却绝对好不到哪去,眉发尽焦,全身上下冒出袅袅轻烟,站立片刻,一张口似乎想藉吐血化去体内伤害,可是一口瘀血未及喷出,就被高温蒸发,伤害加剧,终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两兄弟一轮生死拼斗,过程中或借助法宝,或一再突破,双双都超越本身极限,把力量推至一个新层次,最后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各自躺倒一边,无力起身。
要说谁伤得比较重,这个委实不好比较,但若说心头的挫折感,那肯定是虚河子拔得头筹,十几年的苦心筹划,前前后后做了那么多准备,实际打起来,居然落得这样收场?真是想想都要吐血。
如果真是虚江子的拼死奋战,让局面翻盘,那也就罢了,偏偏不是这样,这场战争从头到尾落入旁人的算计,那人虽未真正现身,但他的气息却无处不在,虚江子临阵突破、知晓修罗劫的破绽所在,想必都是他的设计,自己天衣无缝的计划,至此被他完全破坏。
“哼!老贼……想借刀杀人……这样就想弄倒我,没那么简单……”
虚河子心中忿恨,自身伤势太重,要再和高手拼斗,断无可能,别说跑来一两个任徜徉、孙武级数的高手,就算来一头发狂的魔狼,自己都非死不可。手中最后一张底牌的代价太大,不可妄用,若不尽快撤离,自己搞不好真要死在这里,贻笑大方,只是……撤走之前,有件事无论如何都要做,至少……先杀了虚江子再离开。
打定主意后,便是行动,虚河子有一个地方比兄长占便宜,河洛剑派修仙炼丹,各种奇奇怪怪的药丸炼成不少,其中不乏有急速疗伤止痛,回复体力的大补神药,虚河子身为掌门,参加这么重要的战役,当然不会没带,这时连忙吞下半瓶,运功疗伤。
两大高手躺倒地上不动,默默运功,周围的一切生物早被杀灭,就连魔狼群都畏惧这一区战斗的破坏力,远远避开,不敢靠近。时间分秒过去,突然,虚河子率先站起,手掌一挥,劲风破空之声有若风雷,已经抢先回复几成力量。
虚江子见到他先站起,心中一寒,自己经脉的状况一塌糊涂,刚才那一击的伤害实在太大,一臂完全废掉,经脉也有多处被震断,残余的真气仅能护住心脉保命,别说一时三刻没法起来战斗,就算有十天半个月调养,恐怕也是无用。
“哈哈哈哈哈~~~~到底是我赢了!”
虚河子大笑出声,缓步走来,脚下摇摇晃晃,任谁都可以感到他的虚弱,但他还是一步一步走近过来。
要命的危机迫近,虚江子当然明白自己的处境,但看见弟弟的身影越来越清晰,那犹自冒着烟的血污伤躯,步履蹒跚,仿佛随时都会倒下,虽然还是个活人,看上去却像是一具残破的活尸,没有多少生气,只是凭着一股怨忿执念,驱使着身体行动……
堂堂河洛剑派掌门,应该是中土最受人尊崇、敬重的大宗师,更别说虚河子少年得志,是何等英才?怎会弄成现在这副模样?怎能……弄成现在这副模样?
这些念头在脑中出现,虚江子感到一阵心痛,这不是为己而痛,却是为了虚河子,还有曾经生死相依的兄弟情,弄到今日这等地步而难过。是不是……过去有某些地方,如果自己做了不同的抉择,就能避免今天这一幕的发生?又或者,一切早已天命注定,无论自己怎样努力,最终都还是会走到这个结局?
“唉……”
虚江子停止调息,用最后一丝力气勉强撑起身来,不是为了反击、挣扎,只是不想这么傻傻地躺着被杀,如此死法委实难以接受。好不容易半坐起身,虚河子已经来到面前,手中持着一柄不晓得从哪里取来的短剑,短剑很锋利,寒气逼人,但即使没有这把短剑,他也是能杀人的。
“我想提个要求……”虚江子已无力解释多余的东西,至少在这最后一刻,他希望自己的表情看来从容些,“可以放过那些无辜的人吗?”
“哪有如此简单?你……”
虚河子情绪激动,突然想起自己本来的计划,是要在虚江子面前,屠掉他所有的亲友、部属、子民,令他痛不欲生,然后才将他残忍地处决,现在弄成这样,复仇大计可以说全面崩溃,如果当初自己要的只是单单杀他就好,何须策划这许多年?
不过,气恼归气恼,现在也没有那种把人放开,从头来过,满足报复快感的余裕,虚河子举起了手,预备挥剑取命,只是……短剑刚要挥动,他与虚江子目光相接,骤然发现,兄长的眼神中有着遗憾,却没有畏惧、没有惊恐,更没有做错事的悔疚,更重要的一点,则是和自己相比,他的眼神是那么清澈与正气,一如当年……
刹那间,虚河子胸口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他有些疑惑,自己会不会在什么地方做错了?除此之外,他感到一种不应有的心痛,自己和这男人明明已经恩断义绝,为何在即将要取他性命的一刻,心……会痛?
复杂的问题,其实有着简单的答案,只是虚河子不愿深思,而且在他挥剑的瞬间,一声怒喝打断了他的思绪。
“奸贼!不会让你再害人了!”
这一下似曾相识的吼喝,正气凛然,听在已伤疲不堪,精神恍惚的虚河子耳中,瞬间最直接的反应,就是那个自己毕生的恶梦,从地狱回来了,只是他也不是普通人物,心神瞬息宁定,认出了声音的主人,更觉得奇怪,因为以那小子的伤势,甚至还重过自己,怎么可能这样快就龙精虎猛地跑来此地,大喊大叫?他来了,那城头上又是怎样的光景?
心念转动,虚河子的重伤拖累反应速度,动作稍慢,还未及回身,后方强猛劲风袭来,背心剧痛,整个人身不由主地被踢飞出去,摔坠向十数米外的另一头,竟无半点抵御之力。
“呃!”
一击得手,孙武自己也错愕莫名,怎都想不到,敌人大头目就这么被自己踢垃圾一样踢飞出去,过去自己和这种级数的绝顶高手战斗,可从来没有这样威风过。
不仅如此,不知是否太极心诀的化劲技巧太过奥妙,自己踢中虚河子的瞬间,竟无一丝护体真气反激,就好像踢在没有武功的人身上,要是自己多加点力,踢的位置高一点,仿佛就能把他脑袋踢爆,这感觉真是不可思议……
直到看见虚河子重摔落地,还有他身上不住冒烟的情况,孙武才大致理解,这场战争对敌我双方都是一场严苛考验,所有人都打到重伤,伤到不能再起,却又用各种方法强压下伤势,勉强挤出战力来……大家都是人,都是皮包骨肉血,什么不得了的深仇执念、王图霸业,非要搞到这样不死不休?
孙武是靠特殊药物强压伤势,如果药效过去,别说战斗,孙武还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命在,所以他很了解时间的宝贵。只是,看虚河子的狼狈,还有他坠地后久久不起的样子,孙武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冲上前去,补上两脚,把敌人彻底摆平。
不应有的迟疑,但孙武还是决定先看看虚江子,确认一下他的状况,“前辈,你……”
看那满身是血的惨状,“还好吗”三字实在问不出口,反倒是虚江子还能挤出一丝苦笑,“还撑得住,说不定还没有你伤得重……你别愣在这里,虽然不用赶尽杀绝,但我们现在是弱势一方,起码先控制住局面,不让敌人翻盘。”
彼此都是一样的个性,一样的优柔寡断,虚江子自然晓得孙武的顾忌,出言提点,孙武也明白过来,转头一看,这一惊非同小可,虚河子躺在地上不能动,却好像发出了什么命令,正有七头魔狼朝他那边赶去。
若让这七头护卫抢到虚河子身边,那就极难对付,孙武飞奔出去,想要先制服敌人,可是脚才刚跨出,却感应到一股波动,迅速由远而近。
“糟!”
孙武连吃过大地震波的亏,早已是惊弓之鸟,第一时间顿足于地,以力量散发反向震波抵御,想要护住自己与虚江子。
“……大地神戟?”
虚江子心头大震,险些真气走入岔道,走火入魔,他没有忘记神戟触地即伤的特性,只恨此刻浑身酸软,平躺在地上,连站也站不起来,不过,虚河子倒在这里,心眼宗之内又是谁在使用神戟?这道震波……感觉并不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另一边,虚河子则是莫名其妙,在自己的计划中,魔狼异变完成后,大地震波就不可能再出现了,河洛剑派之内或许还有人能使用神戟,但心眼宗之中是没有的。既然没人能用,为什么还会有大地震波出现?
一时间,虚河子脑中唯一的念头,就是跳起来躲避,却也同样因为伤重乏力,起不了身,稍一延迟,震波已经由地面穿透身体。
这股震波,明显与正常的大地震波不同,不带有伤害性,反倒与之前令魔狼异变的震波有些相像,震波透体瞬间,在场所有生物脑中都是一片空白,仿佛灵魂被震离了躯体,接着,又一道震波,仿佛来自天外,灌顶而入,与先前的震波有所不同,却又似同出一源,两股震波结合,形成音震涟漪,没有人能够保得住脑中的思想。
不晓得过了多久,虚河子首先转醒过来,发现本来朝自己奔来的魔狼,好像有了些不同,具体是什么变化还说不上,却已经令自己有不祥的预感,此时此刻,最恐怖的事情就是意外了……
“臭道士!”
少年的怒喝声,随着他的奔跑一同快速逼近,看眼前这形势,魔狼还没回复清醒,肯定来不及阻截,自己莫说与这小子一战,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若是落在他手里,那无论外头魔狼还有多少,这场战争都是自己输了。
不胜,已经是绝难接受的耻辱,败……自己这十几年的人生算是什么?哪怕是即刻死了,都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都一起死吧!”
怒吼声中,虚河子从怀中取出一颗红色东西,张口便吞服下去,孙武看见了这一幕,暗忖敌人该不会是眼见不敌,想要服毒自杀,但以他的个性、身分,照说不该走这一步。
……只有虚江子,感到了一阵刻骨的寒意,他同样不知道那颗红色东西是什么,可是……十多年前,他曾在天妖手里接过一颗同样的东西……直到半天以前,拿去和人做利益交换……
《东方云梦谭》卷三十五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