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姗拉朵而言,当初能够得到“洛书”,完全是意外之喜。之前逃亡到慈航静殿,一方面是有苦茶方丈可庇护,另一方面……本来就是冲着西门宝藏去的。
四处西门宝藏的位置,对世人而言是个谜团,但姗拉朵与西门朱玉关系匪浅,太平军国大战时期,两人互助又互斗,关系就算说不上亲近,也绝不疏远,对于西门朱玉可能的藏宝处,姗拉朵心中有数,很快就找到了万佛城的地下密室。
羽宝簪曾经推测,以姗拉朵的技术力,要破解西门宝藏的防护,远比其他人轻而易举,事实上,姗拉朵占的便宜还不只如此,羽宝簪有所不知,西门朱玉在建立宝藏时,使用了多项当时的新技术,其中就有得自姗拉朵的部分,虽不是姗拉朵亲自提供,但事后姗拉朵是知道的。
就因为知道,姗拉朵极有信心,只要给自己充足时间,便能破解西门朱玉设下的防护。这个信心果然实现,她花费数年时间,多次尝试,终于破解了密室外头的防护,进入其内,取得了里头所藏的东西。
剑诀心法,姗拉朵得之无用,但洛书的价值,却让她大感过瘾,只是遗憾她对超级法宝所知有限,并不是她研究的方向,研究数月没什么结果,便将此事抛诸脑后,连洛书都随意弃置在屋里一角,浑不在意。
在慈航静殿见着孙武后,姗拉朵立刻就晓得,自己手上的洛书是他保命关键,但一来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具体用洛书为他治疗,二来总觉得未必划算,就索性装做什么都不晓得,闷声发大财。
如意算盘打得响亮,最大的失算,却是自己早就被人监视,所做所为都落在人家眼底,虽然不见得是在刚取出洛书那时就被人盯上,但自己取得洛书的事,终究没能逃过别人的眼睛,特别是……有满长的一段时间,洛书就扔在屋里的角落,和其它杂物堆放一起,就算被人发现也无可厚非。
不过,对方也很有耐心,一直到自己回归域外,在闯入生物研究所遭遇魔狼时,这才现身索取。说来也奇怪,以那人的本事,若真有心要拿,无论明抢暗盗,自己都无能抵抗,早就可以将洛书取走,想不通他为何要等上许久?而在当时的情形下,根本容不得自己说个“不”字,只得将洛书乖乖交出,却想不到对方夺取洛书,就是为了今时今日,用在孙武的身上。
羽宝簪道:“用洛书来当治疗手段,这个我已经明白了,但我多少有些好奇,你们是怎么用洛书来治疗的?为什么不能早点进行,要拖到现在呢?”
“因为缺了最关键的人啊!我和凤姊儿又不是专门研究超级法宝的,很多地方只是单纯知道理论,实际该怎么做,不花几年时间研究,哪可能找得出办法?超级法宝用在战斗上还容易,要拿来救人……除了龙葵之外,谁知道怎么做才对啊?”
姗拉朵说出理由,羽宝簪终于明白,难怪之前梁山泊迟迟没有动作,原来是万事俱备,唯欠东风,没有龙葵,就算取得洛书也没用,所以一直等到龙葵在域外现身,对孙武的治疗计划才正式开始。
羽宝簪道:“这样看来,他们大概是不放心洛书在你手里,怕被你弄坏或搞丢,又或是拿去和人交换什么的,所以才强行回收,替你保管。”
“少来,保管是保管,但别说是替我,这我可不认!”虽出言反驳,但姗拉朵心里也清楚,若不是洛书早被取走,以此次域外之行的惊涛骇浪,自己多半难以将洛书稳妥保管至今。
“那……你们把他治得怎样了?伤好了吗?”
“哼!那小子的命,是用成堆珍宝抢回来的,花了这么大的代价,要是还死了……唔,别人不好说,至少龙葵是肯定没法活着离开,搞不好我都要陪葬,啧!早知道那边这么不讲道理,就不替那小子打激素,让他搞出这么棘手的伤势了。”
“用成堆宝贝抢回来的?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吃了很多的补品吗?”
“哼!天香缨络和洛书都给他吞了下去,这么过瘾的大进补,就是死人都能补活,他的命算是保住了。”
“什么?吞下去?”
羽宝簪心中一惊,有些难以理解这话的意思,幸好姗拉朵开始解释。超级法宝的制造原理,目前仍是难解的谜题,现今世上的多数法宝,其真面目都是“科学”所制造的机械,依照机械原理而运作,但超级法宝之所以被冠上“超级”的名号,除了其威力、异能强到不可思议,最主要的一个理由,就是其“运作原理不明”。
既非机械,内部也找不到齿轮、线路,当然更不是生物有机体,大地神戟、青龙令甚至是完全实心的,为何会有这么强大的威力?为何能发动那些异能?其运作原理无法以现今所知的学理来解释,一直都是法宝开发师的终极课题。
“四灵之民的科技文明、机械物理,都是从始祖之人那边传下来的,但七大超级法宝,虽然来自始祖之人,却只传下了法宝,没有任何的相关知识。”姗拉朵道:“即使是始祖之人传下的科学,也无法分析超级法宝的构成,一直以来,四灵部族的先人不断有人试图研究,可是所得成绩有限,龙葵之所以在这上头号称超越前人,就是因为她提出理论,认为超级法宝之中有几件,物质外表仅是一种掩饰,真面目是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纯能量体。”
“纯能量体?那是……”
“是什么不重要啦!反正你也听不懂的,你只要知道,既然是纯能量体,那就能够分解,然后被生物给吸收,融合血肉,归并入体,这样就足够了。”
听姗拉朵这一说,羽宝簪就明白了,孙武伤势严重,如果仅是把洛书用外科手术的方式移植入体,效果不大,运用上也会加重肉体的负担,未蒙其利,先受其害,但如果是将洛书化为纯能量,就能让孙武充分吸收,与肉体完全结合为一体,不生祸患。
“果然是了不起的新技术,但知道具体方法的,应该只有龙葵女士吧?没有她,整个手术就缺了最关键的部分。”
这话是经过修饰的结果,羽宝簪真正想说的,是这样看来有没有姗拉朵根本就没有差别,因为将洛书化为纯能量,灌入孙武体内,这些过程完全都是龙葵一人所为,别人也不晓得怎么做,那……姗拉朵在那边又是做什么的?
“笑话!你以为用这种技术救人有那么容易?负责结合洛书与人体的,是那个书虫没错,但懂得正确运用天香缨络的,这世上可是只有我一个啊!要是没有我的参与,那小子的身体虚弱成这样,刚刚和洛书结合,整个人就爆掉了,还谈什么复健?”
姗拉朵发怒反驳,解释天香缨络的妙用,这东西具有无上的医疗神效,号称能起死人、肉白骨,尤其是经绝顶高手灌注内力催化后,能在极短时间内发挥药效,是传说等级的医疗圣品,当初孙武等人意外入手后,知道此物关系重大的小殇,就将之收藏起来,甚至还多次拒绝姗拉朵的借请,搞到姗拉朵差点就要下手用偷的。
“那个小丫头,一副不在乎自己性命的样子,要天香缨络干什么?当时我就知道,肯定是用来治她心中的要紧人物。”姗拉朵叹道:“人其实很脆弱,再厉害的高手,肉体废了就是废了,怎么复原也不可能完好如初,这就是自然之理,而能够逆转这个自然定理,让伤害痊愈后更胜之前的东西就那几种,王道路子的是天香缨络,霸道路子的……嘿嘿,刚刚有人用了。”
战争已经结束了一天,羽宝簪也知晓了虚河子的身亡经过,得知他在最后关头,曾仰仗阿鼻血来逆转胜负,只是运气不佳、战术失误,以致最终毙命在阿鼻血的反噬之下,照理说,象阿鼻血这样的危险东西,绝不可以在战斗中使用,风险太高了,就算是命悬一线,当成逼不得已的最后手段,也不可以拿来打持久战。
如果虚河子不执着于胜负、仇怨,吞下阿鼻血,回复战力后,立刻逃跑,找地方慢慢运功,调适融合阿鼻血之后的新肉体,凭着他的绝顶修为,几个月后成功消弭所有不良反应的机率,高达九成五,届时他重新复出,要清算旧仇易如反掌,普天下能够与他正面抗衡的,也不过是一、两个人,这才是最聪明的作法。
羽宝簪扪心自问,假如换成是自己,就一定会采取这种方式,无奈,虚河子的行动存在着太多不理智,一再承担高风险的结果,终究把自己的一条命给赌输掉,不过,他的这一战,也让阿鼻血的神效再度展现于人前,自己听完虚江子对战争的叙述时,脑中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就是阿鼻血或许能治孙武的伤。
“少天真啦!你们可能会把那种瞬间治愈所有伤害的东西当宝物,我却不这么想,开玩笑,那种东西药力超猛的,这么猛的药,根本就是比毒还毒的危险东西,不是危险时候不能用的。”
姗拉朵摇头道:“阿鼻血就不用说了,连虚河子这样的功力都罩不住,当年天妖得到阿鼻血,绝对不是随随便便就吃下去的,肯定还有什么调和策略,那家伙据说以前身体很虚,修为也不怎么样,要是学虚河子那种搞法,早就成血肉渣了。”
这也就是姗拉朵在孙武急救手术中的工作,天香缨络虽然不是什么邪门东西,但能在短时间内治疗肉体伤害,药性也相当猛烈,所谓的“王道”药物,那仅是相对阿鼻血而言,要是没有姗拉朵以种种外科手段、特殊激素来调和,就算肉体创伤能愈合,也是后患无穷。
龙葵、姗拉朵,不愧昔日盛名,各有惊人本领,她们两人携手合作,不但治疗孙武的伤,更为他解除了心腹大患,只是……羽宝簪有点好奇,她们两人各司其职,那剩下来的第三人,又在这场各展其能的手术中扮演什么角色?
“凤婕女士……是负责策划的吗?如果只是策划,不用到场也可以啊!”
“不是,策划的那个家伙还负责到处奔走堵人,听说疲劳过度,就没有来参加手术了,凤婕本来是预备要操刀的,但好象不久前高空掷物,扔太大力,手有些扭伤,就改由我来了,但说实在的,她平常都是拿扳手和螺丝起子,突然改拿手术刀这么精细的东西,我也觉得有点……”
姗拉朵抓抓头,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要是她不在,你以为我和那个书虫有可能合作吗?”
羽宝簪点了点头,就如同虚江子、虚河子两兄弟有难解恩怨一样,那个时代的很多杰出人物彼此间都有旧怨,姗拉朵与龙葵看来明显不睦,要不是有第三者居中协调,多半也是见面就要翻脸,别说什么合作了。
“不过,无论如何,手术顺利结束,人也平平安安,这实在是太好了!”
“这个啊……也还说不上好啦!后头麻烦的问题还很多咧!”姗拉朵摇头道:“虚河子为了在域外搞风搞雨,到处散播病毒,弄出了变种瘟疫,现在他死了,这些瘟疫还在蔓延,怎么解决可是大问题……”
“象这种问题,不正是你的强项?和疫苗、解药相关的技术,难得倒别人,也难不倒你啊!”
“话是这样说,不过我还在中土的时候,就已经在针对这种病毒做研究了,要是能找出解药,早就开发出来了。那种病毒很特别,似乎是从魔狼身上提炼出来的,可能是研究魔狼的副产品,单凭手上的现有东西,我无法制作解药,除非能……”
“怎样?”
“让我回到白虎秘窟,在那里研究几个月。”
“你做梦吧!”
羽宝簪本能地这样回答。她曾和姗拉朵一起去过白虎秘窟,并且看她中了西门朱玉埋伏,羽宝簪很清楚白虎秘窟对姗拉朵的吸引力,也知道让她自由在秘窟中研究的严重后果,实在不会比扔支火把到油库里好多少。
历史不断累积、人类不断犯错,有些人旁观别人的错误,抢先找到正确的路;有些人在犯错之后,会反思改过,走上正确的路,但也有人是不管怎么看人犯错,自己怎样犯错,仍然不会学到教训。所有人公认,姗拉朵就是最后的那种人,尽管执着正是很多科学家之所以成功的理由,但万一放她进入白虎秘窟,她利用机会去研究魔狼,最后搞出更厉害的魔狼三代,甚至四代,那就要命了。
谁也不敢担保姗拉朵不会这么干,只怕连虚江子都不敢,而基于姗拉朵的特殊性,也不可能先把她杀了,从此解决危机,唯一的办法就只有封闭白虎秘窟,绝不让她有机会再进去,这才是域外和平长久之道。
问题是,反驳的话一说出口,羽宝簪便看见姗拉朵露出苦笑,两手一摊,一副无计可施的模样,不由一愣,考虑到姗拉朵说的话若真,不让她进入白虎秘窟研究,域外的瘟疫岂非无解?那么多的灾民,后头又该怎样收拾?
越想越头痛,羽宝簪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重点,虚河子是河洛掌门,虽然也会炼丹制药,但总不会是强项,象研究病毒这种工作,不可能由他亲自执行,多半还是把一切工作扔给被任命为狼司祭的龙葵,交由她处理,既然如此,只要能让龙葵帮忙解决,怎么都比放姗拉朵进入白虎秘窟要好。
“啧,让你们省点事还不好,偏要挑麻烦的那条路走,别以为那个书虫好打交道,到时候就有你们好受的了!”
姗拉朵摇摇头,将目光投向天空,喃喃道:“比起其它的问题,这个才真是最麻烦的一个……”
※※※
晴朗的天空中,那座巨大的岛屿依然飘浮着,犹如一个不可思议的奇迹,向下方的人们夸耀本身存在。在这场战役中,这座巨大空中岛屿的适时出场,破云现身的那一刻,已经成了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们,谈论不休的传说。传说的内容,无非是伟大的空中岛如何出现,穿云破日,并且有铁甲战士随天火而至,消灭了在地上肆虐的魔狼,拯救了百姓。
残害百姓生命的魔狼,是邪恶的,所以与邪恶对立的一方,当然就是正义的,这些代表正义的战士,犹如天上神明的惩罚之鞭,及时消灭邪恶,救人命于水火之中……
这是如今龟兹王城内,最为人所津津乐道的一件事,人们将解除危难的功劳,全都归功于那座空中岛,但在羽宝簪的眼中,这座空中岛既不神圣,也和光明没什么关系,就只是象一片超大的乌云,笼罩在王城的正上方,满是不祥的意味。
发生在龟兹王城的一场血战,让许多幸存者都有恍如隔世的感觉,特别是城中的百姓,没有特殊力量的他们,在这场战争中全无还手之力,明明是战争中最底层的受害者,却无法成为有力的参与者,除了哀号和引颈就戮,他们什么也做不到。
当这一切结束之后,侥幸捡回性命的人们,其实没有多少欣喜的心情,因为保住性命,不等于没失去东西,家家户户几乎都有亲人遭难,死去的、残疾的,令整个龟兹笼罩在一片沉重气氛中,要不是捡回性命的喜悦,让人们心情好过一些,街头巷尾早就哭成一片了。
对孙武而言,他的感觉非常复杂,甚至连记忆都显得混乱。只记得,自己用尽全力,和虚河子对拼,一击之后,力尽而倒,完全晕过去,在半晕半醒的虚弱状态中,曾因为刻骨剧痛而短暂醒来,映入眼中的画面,是全然没法想象的瑰丽光景。依稀是在一间小土屋内,璀璨的金色光芒,遍照整间屋里,亮得使人睁不开眼。这一点一点闪亮的金色光芒,迅速化为七彩云霞,在屋内飘扬转动,散发笼郁浓香,无比梦幻般的奇异景象,使人怀疑来到了仙境。
(果然……好人死了是会上天堂的,我这么为人打生打死,要是死了还给踢下地狱,这世界就真是一点公理都没有了。)
一瞬间,孙武脑中闪过这个念头,可是当天空的七彩云霞,象受到什么力量催促般,一下子全都涌进他体内,他就觉得这个美梦实在是太过梦幻了,居然连云彩都争先恐后进入自己身体。
这种虚幻的感觉,只有短短一瞬,当七色云霞化入体内,第一个出现的变化,就是全身血液如万马奔腾,开始在体内各处血管、窍穴暴冲,鲜血激喷出来。看着那止不住的喷出鲜血,孙武愕然惊觉,自己的身体状况很怪,好象……好象给人开了膛的感觉。
与虚河子一战,实在支撑得太辛苦,姗拉朵的特殊激素效果一过,舍利邪能立即反噬,炸裂血肉,体无完肤,就算裂开几道大缝也不足为奇,但受到这么重的伤,完全没什么痛楚,这就很古怪了,是自己被强烈麻醉?还是,自己真的已经死了,所以也不会痛了?
这个莫名其妙的念头,令少年一阵慌乱,幸好,他眼前出现了熟悉的人影,姊姊久违的笑脸,映入他的眼中,就如同以前在梁山泊时一样,伸手盖在他的额头,遮住了视线。
“睡吧!好好睡上一觉,醒来以后,什么都会好转的。”姊姊温柔的声音一入耳,就象是有着催眠的魔力,让孙武陷入沉睡,再次失去了意识,当他清醒过来,身上所有的痛楚全消,连疲劳都不翼而飞,他起来的第一个动作,甚至是非常舒服地伸了伸懒腰。
“睡得真饱,我……”
苏醒后的短暂迷糊时间一过,之前那些奇幻画面,全都在脑中迅速闪过,让他顿感愕然。
“那些……不是做梦?”
孙武吃了一惊,“梦”中的自己,伤势奇重,全身上下的骨肉都被撕裂,差点就四分五裂了。如此重伤,一觉醒来居然什么痕迹也没留下,这与其说是太梦幻,还不如说是太欢乐了。
身体伤势尽愈,皮肤看来白白净净,没有一点伤痕,连疲劳感都没有,已经习惯颠沛流离的孙武,无法相信天下竟有这等好事,愣了一下,忽然发现下半身麻麻的,没什么知觉,顿时吓了一跳。
“不会吧?重伤痊愈的代价是从此半身不遂?我宁愿武功尽废,也不要下半生大小便不能自理啊!”
换成其他同年纪的人,肯定不会有如此悲观的想法,但已经充分体验“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的孙武,碰到这类事情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
“你的人生真是灰色耶!有点朝气行不行啊?这么灰暗的想法,旁边的人看了都受不了。”
不晓得从哪里来的声音发出质疑,孙武转头察看左右,一无所获,屋内除了自己就没有别人,不晓得是什么人发声,听这声音似乎近在咫尺,为何自己全然察觉不到?
正觉得奇怪,覆盖在身上的毯子滑落下来,露出了本来被盖住的下半身,还有一个正趴在他胯间的人。这无比怪异的一幕,倒是没让孙武吃惊,因为类似的画面,过去已经反复上演许多次了,以前还在梁山泊的时候,小殇就喜欢这样,晚上偷偷钻进自己被子里,趴在那里睡到天亮。
这都是小殇刚来到梁山泊后不久的事,当时她年纪很小,一开始,自己还会把她抱回房间,让她在自己的地方睡,不过,有时候也会同情她孤零零地一个人,猜想她可能是一个人寂寞,所以就让她在自己身旁睡到早上。
不过,人确实是会变的,渐渐地,孙武发现小殇虽然行为相同,目的却有所改变,她开始会拿自己开玩笑,说什么“有幼女每晚陪睡,你真是赚到了”、“现在就开始睡读幼稚园的,将来一定会是变态淫魔”之类的话,而且隔天早上,这些事就会成为全梁山泊的笑柄,让自己糗到不行。
没有人喜欢被当笑话看,自己理所当然地进行反抗,再怎么说,自己比较年长,又有习武,没理由要任人欺负,所以某天晚上被夜袭时,就动了真怒,强行将小殇撵出门外,还动用了武力。
回想起来,这真是自己少有的男子汉壮举,也是不幸的开始,他开始明了,不够完全的暴力,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因为隔天夜里小殇就找上门来,还带着足以将自己打倒在地的新法宝,从那以后的人生……基本上就是一场军备竞赛,孙武全力练武以求自保,小殇就开发更具威力的法宝,双方从来没有势均力敌过,最后小殇的成就远远超过自己,孙武成为一方完败的结局,回想起来,还真是一桩不愿重提的往事。
“喂,你干嘛又趴在这里?你又没受伤,要睡觉也不用到这里来抢伤者的位置吧?”
“被天真又可爱的小女孩趴在这里,你有没有很爽的感觉?”
“我下半身完全麻木,什么感觉都没有啦!”
“要是有人现在推门进来,看到我们的样子,不晓得对你会有什么看法?”
“只要他们了解你是个什么样的人,相信他们不会对我有任何误解的。”
“有这么幼齿的小女孩,从小跟你睡到大,不晓得多少老色狼羡慕到流口水,你真是赚到了。”
“天啊!这有什么好羡慕的?我又不是老色狼,哪需要对幼女流口水?你是小女孩没错,但我也只是小男生一个啊!我真不理解,你怎么有办法从小就满口的成人笑话?这些笑话一点都不好笑,还有,别说什么幼稚园不幼稚园的,梁山泊上根本就没有幼稚园,你也没读过幼稚园,拿这来当卖点根本是诈欺啊!”
一口气将这些话说出来,仿佛连积压多年的怨气也得到了宣泄,孙武松了口气,却又随即全身紧绷,想说照小殇的个性,自己这么爆发一轮,她岂肯罢休?马上就会暴力相向,不然又是有什么缺德的主意来回整,自己的处境大大不妙。
哪知道,小殇的反应出奇平淡,也不生气,就只是翻个身,侧躺下去,叹了口气。
“唉,长大真是一件无聊的事,你比以前无趣太多了。”
“我觉得……普天之下的小孩子,除了你之外,谁都有资格做这种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