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红楼 第一章 一夜难眠

  皇宫大内,天意宫内。

  迎春紧抓着宝玉的衣角,姐弟俩走进同一间房间。

  “吱”的一声,门扉将夜色与阴风全部关在门外,门缝紧闭的刹那,宝玉双目微微一缩,扫了院子的一角一眼。

  “怎么搞的?都这么久了,他们怎么还不回来?真是笨蛋!”

  天长、地久身为天意公主的贴身宫女,在天意宫自然是一人之下,众人之上。为了让天意公主出气,天长、地久自作主张叫几个小太监埋伏在厢房的院子里装鬼吓唬宝玉,不料时间过了好久,却没有传来好消息。

  天长与地久相望一眼,急忙又派几个宫女与太监前去查探情况。

  “不好了!两位姐姐,不好了!”

  第二批人马回来得很快,一个小宫女一边冲回来,一边说:“我们去的时候他们都昏倒了,你们看。”

  小宫女的话音未落,三个如死鱼般的小太监被人抬了进来。

  天长、地久眼珠一转,立刻认定这是宝玉所为,心想:想不到贾宝玉如此厉害,非但“疯狂马车”没有让他狼狈不堪,就连百试百灵的的装神弄鬼也对他没有效果。唉,要怎么样才能帮公主报仇呢?

  一番忙碌后,那三个小太监终于被冷水泼醒,屋内一干宫女、太监齐俯首探望,等待他们揭晓答案。

  “鬼、鬼!有鬼呀……”

  出人意料的一幕出现了,那三个装鬼的太监刚张开眼睛,立刻从地上跳起来,在厅内团团乱转、凄厉哀号。

  “抓住他们!”

  天长果断的命人将这三个太监按在地上,随即端起冷水再次从头浇下,待他们终于不再乱嚷乱叫后,才解开束缚。

  “你们疯了吗?叫你们装鬼吓那臭小子还装上瘾了!要是公主在这儿,非扒了你们的皮不可!”

  地久小手插腰,怒火万丈中又透出强烈的迷惑。

  “回两位姐姐,我……我们不是装……鬼,是确实……见……见鬼了!呜……”

  那三个小太监虽然不再乱蹦乱跳,但谈至可怕之处依然满脸惊恐,结结巴巴地回忆道:“我们刚刚按两位姐姐吩咐用风箱刮起大风,突然……”

  说话的太监话语微顿,用力吞了口唾沫后,才紧张的形容道:“突然一道黑影从地上冒出来,‘飕’的一声就飞上天,小的……小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对、对……”

  另一个小太监身子微微颤抖,尖细的嗓音更加颤抖道:“好可怕呀,鬼就在我们眼前这样冒出来,好像还对我挥了挥手,呜……”

  “不是挥手,它对我笑了笑,那舌头伸得这么长,呵呵……”

  第三个小太监惊吓过度,又哭又笑。

  “不对,我看见鬼在舔舌头……”

  最先回话的小太监跳了起来,极力纠正另一个太监的错误。

  “好啦,你们下去吧!”

  天长、地久不想听这三个太监吵闹,挥手散去众人,随即坐在天意公主的凤塌上,一脸沉思。

  “天长,你说会不会真的有鬼?”

  地久怯生生的靠近天长,道:“难道是因为我们经常装鬼吓人,所以将真鬼引来?”

  “不可能!”

  天长大声驳斥道:“我们又没做坏事,只是吓人而已,又没伤害到谁,你怕什么?”

  见天长竟然如此勇敢,地久也得到几分坚强的力量,强自镇定道:“你说得对,我们怕什么?天黑了,我去睡觉了!”

  地久刚举步,不料适才无畏无惧的天长一个大步追上来,紧握着她的手,急声道:“今夜咱们睡一起。”

  “嘻嘻……原来你比我还怕呀!”

  刹那间地久与天长嘻笑成一团,在欢声笑语中,又疾又快钻入被窝,可是却怎么也睡不着。

  在侧院厢房内,宝玉与天长两女一样也是辗转难眠。

  那隔断内外间的卷帘只在几米开外,处子少女的幽香隐约可闻,怎不让宝玉心痒难耐?不过已是花丛老手的宝玉知道现在绝不是偷香的好时机,他虽然从没把自己当做贾宝玉,但却不愿伤害迎春。

  同一时刻,卷帘之后。

  宝玉会不会进来?他若是进来,我该责骂还是劝说呢?迎春和衣而卧,娇躯一动也不动,浑身充满戒备。

  紧张的呼吸在静谧的空间格外清晰,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过去,每一次宝玉翻身的动作都会令迎春心弦紧绷。

  宝玉翻身无数次,迎春窒息无数次,心弦颤抖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突然心弦的颤动挑动她的记忆,想起了马车里的一幕幕,也想起宝玉护着她的背影。

  “唔……”

  迎春可从未忘记两人姐弟的关系,她猛然用力掐了自己一下,终于驱散心房的乱流,但她的乳尖还是一分一分胀大,就好像在马车中的时候一样。

  宝玉不会进来的,在马车内的事情说不定是自己想错了,宝玉只是保护我。

  想到这儿,迎春芳心一颤,连她自己也分不清究竟是什么滋味,随即闭上美眸。

  他究竟会不会进来?即使是自欺欺人,迎春也难以入梦,芳心第无数次重复没有答案的问题:如果他进来了,如果他真的喜欢……我,怎么办?唔,羞死人啦!不要想,绝对不能再胡思乱想,睡觉,赶快睡觉,睡着了就不会烦恼了!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下定决心的迎春再次紧闭美眸,并在无意间,她用上以前宝玉戏语时所讲的催眠大法。

  “一百零一只羊、一百零……”

  在反复的疲劳轰炸下,迎春的意识开始朦胧。

  在不知不觉中,迎春悠然进入梦乡,不过催眠大法却没有结束,而是变成梦话在她唇边盘旋:“一只羊、两只羊,三只……宝玉、四只宝玉、五只宝玉……”

  破晓的曙光犹如利箭般,划破虚空惊现人间。

  凝霜宫内,下人还未完全起床,一道娇小的身影鬼鬼祟祟地摸向宫门。

  “天意,你在这儿散步呀,难怪一早就不见你人影。”

  元春满脸微笑出现在天意公主的去路上,她亲切自然地拉住天意公主的手走向宫内,道:“走,陪姐姐吃早点!”

  “好吧!”

  天意公主就好似斗败的小鸡般,乖乖跟在元春的身后。

  昨夜,天意公主为了摆脱元春,故意聊了大半宿,话题当然离不开宝玉,今儿她少有地起了个大早,不料元春更棋高一招,将她抓回去。

  “来,这些都是你最爱吃的,姐姐可是特意吩咐御厨为我们最可爱的公主做了一顿好吃的!”

  元春雍容贤淑,不过眼底闪现的戏谑又为她增添几许动人,百变绝色的美名绝非虚假。

  “姐姐——”

  天意公主如坐针毡,此刻满心都是如何收拾“小宝子”的美妙臆想,又怎会有心思品尝美食?

  天意公主明白元春是故意拖延,只得又使出看家本事,拉长语调撒娇道:“好姐姐,你就让我回去吧,人家认床,昨夜没睡好,要回去睡个回笼觉。”

  元春无奈地轻笑道:“那好,不过你要答应姐姐午膳后就将宝玉带过来,可不许伤到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

  “嘻嘻……”

  天意公主神色一变,先前的可怜与哀怨刹那间消失不见,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姐姐放心,人家保证他会四肢健全、身体完好、头脑发达,这总行了吧?”

  话音未落,天意公主已像小鸟般飞出元春的视线,急切无比地向“小宝子”扑去。

  元春朱唇微翘,又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她知道天意公主虽娇蛮任性,但对自己却有着一分莫明的依赖,答应自己的事一定能办到。

  可四肢健全、身体完好、头脑发达——这里面可没有包含宝玉第“五”肢的安全,狡猾的天意公主,可怜的宝玉!

  正当天意公主心急火燎冲出凝霜宫时,同一时刻,一道真正鬼祟的身影从侧门溜出皇宫,直奔锦衣卫千户府邸而去。

  “哈哈……妙,太妙了!”

  半个时辰后,兴奋的狂笑声自赵全书房传出,阴险得意的笑声令人脊背发凉。

  赵全伸手入怀掏出一只精致玉瓶,满脸崇拜、无尽期待的将其高举于半空中,喃喃自语道:“这次连老天都帮我,全靠你了!”

  晴天霹雳轰然炸响,刺目的亮光划破虚空飞射而下,击中赵全手中的药瓶,三个狂放的小字清晰呈现于天地之间——知乐散,传说中的天下第一媚药!说它是毒,但却毒不死一只蚂蚁,说它不是毒,但它却能让蚂蚁发狂干大象!

  “咚、咚、咚!”

  急速的敲门声有若雷鸣般,让刚睡着不久的宝玉与迎春陡然惊醒过来。

  “轰”的一声巨响,宝玉还未下床,天意公主已经一脚踹断门闸,犹如狂风般刮进来,道:“臭小子,起床啦!”

  “死兔子,你干什么?大清早就扰人清梦,不怕天打雷霹呀!”

  宝玉见状,干脆躺回温暖的被窝,斜眼挑衅着装作太监、一脸怒意的天意公主。

  “本公……公奉公主凤旨,命你赶快起床!”

  天意公主一回寝宫,就从天长与地久口中听说昨夜之事,想不到精心安排的连串妙计竟然无一成功,自是气得七窍生烟,恨意大增。

  “什么公主不公主,睡觉你管得着吗?啊……”

  宝玉边说边打了一个呵欠,随即双目一闭,对天意公主不理不睬。

  反了、反了!天意公主气得使劲蹂躏大地,见宝玉竟然胆敢违抗公主旨意,她差点就自揭身份,不过意念一转,就想到更好的出气方法。

  天意公主玉手轻轻一挥,门外的天长、地久对她的手势心领神会,不到片刻,两人就合力端着一大盆冷水来到宝玉的床前。

  天意公主面露窃喜,手捻被角,回首对天长与地久以目示意,用微不可察的声音轻数道:“一、二、三!”

  瞬间天意公主三人完美配合,一盆冷水倾盆而下,水淹床榻,同一刹那,宝玉挺拔的身影“飕”的一声了出老远,他浑身无一水珠,只是被窝却遭殃了。

  “大胆刁民,竟敢逃跑!”

  这样也整不到宝玉,天意公主再也忍受不了心中的怒火,月牙双眸恨火狂燃,双手将衣袖一撩,就欲用高贵的身份欺压宝玉,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天……”

  “公主”两字还未出口,不料宝玉出乎意料地恶狠狠地冲上来,道:“你这死兔子,竟然这么歹毒,本公子平生最恨人打扰我睡觉,看脚!”

  房内身影一闪,猝不及防的天意公主三女只觉得屁股一震,已被宝玉一脚踢得凌空飞起。

  “啊!”

  天意公主三女飞至半空中,不约而同地齐声惊叫,皆想不到宝玉竟然敢恶人先下手。

  随后,宝玉如影随形般飞身而至,还念着莫名其妙的话语:“看本公子的超级无敌——落叶球,中!”

  “呀!”

  又是三道脚影,几乎同时踢中天意公主三女翘挺的屁股,她们就好似流星般,先后从窗户飞射而出。

  “救命……”

  在惊叫声中,天意公主三女终于明白什么是“落叶球”原本天意公主三女斜飞天空,可飞过屋顶后突然急速下坠,最后“砰”的一声,准确无比挂在树上。

  不待树上的枯叶落地,房门已经再次紧闭,宝玉得意的声音穿门而出:“本少爷这就起床,死兔子不许偷看,否则就送你们上树梢待着。”

  “贾宝玉,我饶不了你!”

  武艺不凡的天意公主一跃而下,气得秀发飞扬。

  天长、地久素日陪着天意公主也练了几手拳脚,紧跟着也略显紧张地跳下来。

  直到这时,几个太监与宫女这才闻声而至。

  为首的老太监听到天意公主的咆哮声,立刻大声道:“公主殿下,奴才这就去召唤侍卫将逆贼拿下!”

  “混帐,回来!本公主说要杀他了吗?”

  老太监的讨好用错地方,天意公主一声怒斥,不由分说上前一脚将老太监踢倒在地,道:“谁让你自作主张?本公主的事轮得到你管吗?”

  “公主饶命,奴才知错!”

  “滚下去!还有你们全给本公主下去,没有本公主命令,谁也不许过来!”

  天意公主威仪大发,怒气冲冲地斥退太监与宫女,只留下天长、地久。

  “公主,怎么办?这臭小子太厉害了!”

  天长揉着隐隐发疼的香臀,望向房门的目光惊悸犹存。

  “要不,公主你就借此下旨砍了他吧?”

  地久所提意见虽与先前太监一样,不过当然不会受到同样的待遇。

  “不,我一定要收拾得他心服口服!”

  天意公主气势坚定,玉容绷得犹如冬日寒冰,不过月牙美眸却闪现一点灼热之光,惊叹道:“想不到这臭小子武艺如此高超,恐怕大内高手也没人是他对手!咯咯……”

  天长与地久见状,不由得心想:公主笑了?被踢屁股她还笑了?

  就在天长与地久面面相觑的时候,紧闭的房门悠然而开,一脸得意的宝玉与迷惑不解的迎春走出房门。

  天意公主先暗示天长与地久一眼,随即快步迎上前,在宝玉挑衅的目光下,却大出意料的恭顺道:“贾公子请梳洗更衣,元妃娘娘等着你前去治病。”

  宝玉心想:咦!这死兔子怎么变得乖巧?难不成被本少爷打服了?呵呵……

  “换什么衣服?我们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宝玉怀疑地扫视着天意公主三女,他可不相信天意公主三女会如此老实,肯定有阴谋。

  “回贾公子。”

  天长也是神色大变,恭顺谦卑的解释道:“宫中绝不允许男子行走,这次也是为了元妃娘娘的怪病所以才一时权宜,还请公子谅解。公子不换衣,我们不敢带公子到凝霜宫!”

  天长话音刚落,地久紧接着补充道:“贾公子,你这样会为元妃娘娘带来麻烦,还请公子三思!”

  “是呀!元妃娘娘此刻还在重病中,只等公子你大展神威,驱邪除妖!”

  为了达成目的,天意公主丝毫不吝啬赞美之词。

  “宝兄弟,他们说得在理,为了大姐姐,我们还是换宫中衣裙吧。”

  迎春率先被说动,柔声劝慰道。

  “换就换吧,唉!”

  宝玉无可奈何,长长地叹了一口大气。

  画面一闪,宫中就此又多了两个假太监。

  “驾!”

  天意公主的特制凤驾又派上用场,能在后宫驾车,也只有天意公主有这等威风与兴趣。

  一刻钟后,马车停在皇宫一处阴风流转的院落前,天意公主望着高悬的匾额大是欢欣,暗自得意地偷笑:哼,不怕你臭小子不中计,咯咯……

  “凝霜宫,这就是凝霜宫?怎么大姐姐住的地方这么偏僻冷清?”

  下车的迎春忍不住双眸红润,想不到元春的境况如此不佳。

  “回贾姑娘,元妃喜欢幽静,最近又卧床不起,所以才这么冷清,这可不是冷宫,两位尽可放心。”

  天长与地久急忙解释。

  天意公主则再次躬身道:“贾公子、贾姑娘,请!”

  一干太监与宫女早已得到天意公主的命令,立刻一拥而上,人潮推着宝玉与迎春进入大门。

  冷清的空间顿时热闹起来,而在一处看不到的死角里,一块陈旧无比的牌匾躺在乱草中,“净事房”三个大字特别醒目。

  “死兔子,这地方怎么不像住人的地方?”

  宝玉环视四周,不妙的预感在识海一闪而现,原本嬉戏的神色也不知不觉间变得凝重。

  “回贾公子,这是因为元妃娘娘得的是怪病,所以太皇太后下令撤去所有代表欢庆的物事,就连宫女也减少许多,以免惊吓娘娘!”

  天长不卑不亢、毫无破绽释去宝玉的疑心。

  天意公主三女早已计划多时,即使这些小细节也想个一清二楚,只等着宝玉落入陷阱任她们宰割。

  “贾公子请坐!”

  一行人来到阴暗的大厅,天意公主殷勤地招呼宝玉坐下喝茶,道:“小的这就入内通传,让娘娘准备一下。”

  既然是在元春的寝宫,宝玉自恃法力通天,无畏无惧地悠然落座。

  “嚓!”

  “啊!”

  机括声突然响起,人类的惊叫声只晚了半秒。

  宝玉与迎春刚一落座,特制的太师椅异变突生,四道强劲的钢环猛然弹出,将两人四肢牢牢绑在精铁所做的椅子上。

  “你们干什么?好大的胆子!”

  宝玉愤怒的面容下却不惊反喜,他见迎春并未受到伤害,也放弃立刻动手的心思,心想:该来的终于来了,自己等这真相揭晓的一刻已等得很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