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诱 第十五卷 第十章 残杀

  ——北斗丸也沿海路南下。

  童贯幸平站在船头,眼睛注视着被船劈开的海浪,北上崎是产天然气的地方。

  浓雾太大,周围什么也看不见。

  陆中海岸是魔海。在高高耸立的绝壁断崖下航行,视界是十分重要的。倘若有一丝马虎,碰上暗礁,船随时都可能翻沉。

  “放慢速度,半速前进。”

  童贯幸平向同事命令。

  “是,先生。”

  掌舵轮的菱刈良三回答。

  北斗丸以每小时五里的半速前进。半速行驶在这视线为零的海里是比较安全的。

  童贯幸平让菱刈关掉自动航行装置,独自站在船头观察前方,由于狩猎船的船头位置比驾驶室高,所以船绕过角暗处要凭经验。

  “船长,看样子要撞到礁石上,这样航行不行。”

  菱刈的声音几乎有些惨澹。

  船入了浓雾中,视线完全消失。

  童贯幸平由船头回到驾驶室。

  “那航海图来。”

  童贯幸平急急忙忙收拾桌子。

  打开东乡带来的航海图。

  “这里吗?”

  “是的,只有这里。”

  童贯幸平的指头指在航海图上的一点。

  只要绕过黑崎灯塔,在标的海湾里有合适的避风港。是一个称为岛之越的港。

  那里有可能补给燃料。

  北斗丸继续往三陆冲南下。

  离开北海道的刚走已是第三天,津轻海峡激浪翻滚,使航行十分艰难,好不容易才找到沿本州海岸一条直线南下的位置,现在又是浓雾。

  童贯聿平把航线变更记入航海日记里。写进由于有雾,不得已继续避开,除此之外还写进了没有发现跟踪船,也没有异常情况等,写完之后,他来到右舷侧。

  雾中,看见了黑崎的灯塔。

  防雾的汽笛被哀似的拉响。

  雾又渐渐地浓了。这样的速度,到了北斗丸会被关进视界为零的雾里,只有在海上抛锚。从下北半岛再继续前进。在标的海域产生的雾趁着东北风追赶着北斗丸,好似也要随之南下似的。

  “这里无事,但……”

  童贯幸平对着白色的海水嘟哝。他担心着空路和陆路方面的情况。

  天荒童太君怎么样?乘卡车也真令人担心,那个叫多田直志的,驾驶双奥托飞机首先冲往东京欺骗敌人,眼下亦不知详情。

  昨天半夜,童贯幸平小组通过北半岛东头的尻屋崎海面。

  离右舷两里的日出灯塔报雾的汽声此时又开始鸣响了。在日出灯塔里有暴风标识信号以及指向性旋转式无线电。因为三陆沿岸船舶遇难情况时有发生,所以那里随时部做好救难准备。

  如果进到里面去,只会增加危险。

  为了将那个价值数千亿日元的钻石桶安全运往东京,任何无把握的行动都不允许。否则沉船之后,将会鸡飞蛋打一场空。

  麻烦呀,童贯幸平喃喃自语。

  浓雾多是在早晨和夜里出现。

  现在是四月十二日傍晚八点。

  从海路到东京湾还需花四、五天。他回到驾驶舱,菱刈良三正在握舵。

  “啊,想快点见到女人的脸蛋。”

  他奇怪地蠕动腰杆,他是位受女人欢迎的男人,但要当一位够资格的海上男人多少还欠缺点什么。三十五岁还是独身,当然很少享受到与女人那幸福的时刻。

  他想到玩过了这个女人,又那个女人。高矮、深浅、粗细、恶臭、芬芳、大眼睛、小嘴唇、头发、阴毛、掌纹、指甲、红痣、白痣、裙衣、高跟鞋、乳罩、丝带、口红、眉笔,什么是女人?我得到女人是为了得到我自己吗?什么是得到?

  如果是在以前,那些渔船或是货船进港时,船员必须首先考虑到自己的商店和家里。然而,如今船上的船员思想保守的日趋减少,很多考虑的是能否得到女人的肉体,特别是那些从大城市来的年轻女人。

  照童贯幸平的眼光来看,他这位年轻人真有点可怜。

  尽管童贯幸平是一位烈性汉子,但此次出海,一看见年轻的同事心里就不由得产生一种同情心。他想,到东京还远着。在气仙沼式或在石卷附近的大港稍为松弛下吧。

  总而言之,全体人员都将为这数以千亿计日元的巨额计划而豁出生命,怎么还吝啬一些小小的开支呢。

  “去吧,去吃吃白米饭。”

  把肥女人比喻为饭是东乡平八郎,就是守卫在驾驶室旁偷看航海图的男人。

  这也是射手,专吃白米饭,这位红脸膛的男人有些奇怪,三十二岁没有结婚,在他那血管里混杂着鄂伦舂族的血仍是不容争议的。

  东北狩猎民族是鄂伦舂族,他们杀死海驴、海龙和海豹,在雪地和冰中先切开部位出内脏。用那些滴淌热血的内脏与热饭混在一起吃,味道鲜极了。东乡在标的海与时也是那样,自从网走出航后,船内没有大米和猎物,也只好吃零食了。

  “平八郎。”

  童贯幸平劝告道:“上岸后不要再提那些事罗。白米饭是不要像野蛮人那样将野兽的内脏混在饭里。这里不足标的海域,而是内地,进了店重要的是买些附有菜单的东西。”

  “明白啦,一定会那样的。”

  东乡平八郎撅起嘴:“在内地真下自由,喝酒,暍些好酒。喂……还不见港口!”

  他朝立在右舷的野岛隆男喊着:“快到了吧,往右,准备转弯!”

  船在雾中悄悄的右转弯,看见远处的入江街亮闪闪的灯光,那灯光给黑色的天空点缀了丁点儿光彩。

  足岛之越,一个不大的港口。是陆中海岸深水湾中的一个。沿埠头停靠着渔船,海岸渡门襟处地方有几间餐店和冶饮店。

  顺公路有一处加油台,看样子在那里补充燃料没问题。北斗丸用最高速度航行时一昼夜要耗尽一吨燃料。用油桶装油,载重量右舷。如果中途断了油,沿岸又没有适当的港口,那么就只有边补给边向东京靠近。

  童贯幸平除了甲种船长许可证外,还有乙种航海证和猎枪执照。而那些对手们根本不是乘远洋专业船的。平常猎取海豹和海马的季节过了后,童贯幸平将他们作为经营港湾工程用的拖船公司的船员往返于纹别和网走,其间难受的二天三夜都要难受得关在狭窄的船内生活。

  进港了,边系船,船员们边议论着:“啊,马上要见到女人了。”

  “我喜欢酒,雾停了后,请给我暍点。”

  童贯幸平专心地弹着舌头,往岸上望去。

  正面的酒店非常热闹。

  “好啦,穷鬼们去加点荤吧。只允许上岸三个小时。别忘了你们的重大任务,即使醉了也必须回到船上来。看来雾什么时候散还不知道。我们在半夜零点起航!”

  童贯幸平便叮咛,边发给每人三万元作为酒饭钱。

  “船长呢?”

  菱刈问。

  “混蛋!这么贵重的货在船上,还能不守?”

  “哦,明白了。我们买些上特产来。”

  “真小气,弄个美人来。”

  “嘻,船长忌讳女人。”

  东乡、菱刈和野岛相视后笑着往岸上走去。

  北斗丸安静了。

  船内本来是很狭窄的,可同事们上岸以后就显得十分宽敞。

  童贯幸平在驾驶室里拿起猎枪朝船舱走去,看看存放木桶周围又无动静。

  传动部分在船尾,所以货舱在驾驶室的前方。平常那里的舱盖是打开的,将猎获的海报用吊车放下去。现在这里加了双层盖子。取掉盖子,从小梯子上下去,充满兽物的血腥味中有三只闭着盖子的木桶阴冶地放在舱底。

  木桶没什么异常。时值现在,船上还没有遭到袭击相被跟踪。那些失掉宝石的同行不知为什么眼下还没有向海上保安厅申报。

  当然童贯幸平感到并非不可思议。如果申报的话,秘密就会全暴露。这些被盗的钻石本身就有很多秘密。而这些秘密只有敌人单方面知道。假如北斗丸被海上保安厅的巡逻艇跟踪捉获,一检查船内就会发现这些隐藏钻石的地方,而敌人方面也会全力以赴,派出大量的匪徒阻止他们向海上保安厅申报。

  童贯幸平用猎枪的枪托敲敲放在猎物中间的三只啤酒桶。橡树桶发出咯咯的声音。这声音在空洞洞的船舱里发出回应。

  那一百二十头在标的海域捕获的海豹早巳在纹别就卸下了,剥皮之后,骨头全抛进海里。海驴的肉一部分做为食物放进冷冻库里,只有海豹肉是不能吃的。

  童贯幸平确定木桶里没有什么异常之后,登上梯子来到前面的甲板上。浓雾冲刷着船头。童贯幸平心里在想,不管怎么说,自己还是卷入了这些奇怪事件中了。他那面部的胡须被雾珠覆盖,双眼盯着港口方向。

  尽管木桶发出“咚咚”的声音,但连童贯幸平也不知道这三只桶里哪只装有钻石。

  一瓶早巳喝空了,第二瓶里还剩一半威亡卡。雾还没有散,为了暖和一下身子,他往杯子里倒进威士卡喝了,然后背靠壁板坐下,将猎枪放在膝上默默地用破布擦拭枪身。

  “怎么样,幸平,简直成了丧家之犬。北方的尽头有人类生存,雾中照样有猎物出没。是大炮改变了本性。炮战中,弹坑中留下了自己的灵魂。”

  真是位怪人,眼下还想到老头子的话。好似在雾中闪现出“桦太第一”名震天下的童贯聿平的容颜。

  “谁?”

  童贯幸平端起身旁的猎枪从驾驶室里走出来,卷起衣袖一看,指针已指到深夜十一点。

  不管怎么解释都迟到了,蠢猪——只允许上岸三小时,而这些家伙不知撞到哪个地方去喝酒?雾暂时散出右舷,港口的视线略微清晰。

  童贯幸平手里提着猎枪,朝系船的钢缆方向走去。小小的港口灯火终于熄灭了。

  只有几盏霓虹灯和灯笼能从雾散时看到。埠头处,透过雾散的空间看见了从海湾公路来的一辆卡车开进埠头,是加油站的卡车。看起来是为了装油桶而借来的卡车。那辆车声印有“岩泉石油”公司名称的卡车胡乱的离开埠头,朝北斗丸的侧面靠近。

  东乡和野岛从驾驶座上跳下来。

  “船长,对不起,我们回来迟了。赶紧加油,请放在那里。”

  东乡又喝了一口酒。

  这些家伙把船长童贯幸平当佣人使。

  “菱刈怎么啦?”

  “哎?”

  东乡吃一惊:“那家伙还没回来?”

  “没有回来。回到船上的算你们最先。”

  “啊!”

  东乡平八郎突然发出疯狂的叫声。

  “那家伙最危险,只要看到女人的屁股就会垂涎三尺。”

  “简直马马虎虎,你们去找他!”

  “真拿那混蛋没法。”

  童贯幸平猛地暍住边嘟哝边下的两人,并严肃地交待:“等等,你们先加些燃料。紧紧守住钻石。菱刈,我去寻找。”

  刚说到找字时,他已朝街上走去。

  童贯幸平大大方方地用一只手提起打开保险的猎枪,毫无造作地飘然下船。

  街灯又亮了,其实足雾散天晴,不过地面上还被雾气罩着,并在童贯幸平的脚底缠绕。这时童贯聿平的步伐有几分显得踉舱。那年枪战,冲入真岗菜町二丁目的十字街口时正值二十三岁风华盛年,今年已是六十三岁了。更何况被激浪摇晃了三天三夜,难怪老船长脚底有些趔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