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诱 第九卷 第二章 路上的劫匪

  多田直志挂掉电话,然后,又请楼下的客房服务中心到租车公司预约了—辆汽车。这才重新回到自己的客房,痛痛快快洗了个澡,出来还好衣服,这时候,时间已经又过去半个多小时了。

  多田直志乘坐电梯,来到一楼大堂,又在餐厅喝了两杯咖啡,等到租车公司的服务员将一台备有无线电通讯联络的汽车停在饭店外,多田直志叫来餐厅的侍应生,结完帐以后,站起身,整理一下衣服,先到服务台那里,告诉服务小姐,自己只是暂时离开一下,客房还要继续保留两天,行李等请饭店代为照管,又多交了两天的住宿押金。办好了这一切,多田直志这才离开了饭店,时间是晚上九点半。

  多田直志坐在司机的位置上,嘴里面叼上香烟,用打火机点燃,发动后,慢慢悠悠地驾驭着汽车上了路。

  路上行人、车辆稀少,多田直志打开车上的放音机,听着音乐,但是,没来由地总感觉到心里面的某个角落处有些隐隐约约的不安,好像今天遇到的事情当中,有一件不太合乎常理,然而,用心努力想要捕捉到这不安到底是什么,却又踪迹全无了。

  那个小子这趟来恐怕会带给我不少麻烦事吧!多田直志摇摇头,把心底的不安归结为这个缘故。

  通往北见山区的道路非常平稳,多田直志抽完了烟,专心地驾驶着车辆。

  此行的目的地“鸿之舞”矿山位于北见山地较为平缓的一个丘陵处,那个地方距离纹别市区大概三十公里左右,开车的话,并不怎么遥远。据说,那里曾经是日本住友集团下属的金属采金公司的地方。矿山尚未枯竭的时候,一吨矿石当中就可以提炼出大约二十克左右的纯金,黄金时期这里曾经拥有上万采金工作人员。

  昭和四十八年以后,矿石逐渐枯竭,很难挖掘到富含金量的矿石,住友采金的主要设备和人员开始转移到其他地方——听说他们又在鹿儿岛发现了未开采的金矿;只留下较小规模的人员继续采挖,这样子断断续续的采矿一直持续到五年前,之后,所有的人员都撤离了,因为遗留下来多处幽深的矿井,当地政府唯恐游人迷路到此,不知情的情况下好奇地进入矿井探险,而遭遇到什么危险,所以,干脆完全封山了。

  现在的“鸿之舞”荒芜、寂静,好像成了幽灵的地域,特别是一到晚上,可以设想一下,到处是狰狞的山石和高可及腰的荒草,再时不时地来上几声猫头鹰凄厉的鸣叫声,那可真是令人有些生惧,所以,这个光景,这条路的附近基本也不会有任何的人迹出现。

  路边越来越荒芜,山坡也越来越高。

  多田直志驾驶的汽车已经打开了两边的车前灯,他一方面小心翼翼地开着车,随时准备躲开路上可能出现的坑洼颠簸的地方,一方面听着音乐,在嘴里面哼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车子沿着公路独自穿行着,在车灯的照射下可以隐隐约约看见不远处的前方有一处转弯的地方。多田直志继续向前行进了一段时间之后,刚刚绕过那处拐弯的地方,还没有看清楚路上的情况,前方的黑暗处就突然闪亮起一片白灿灿的汽车灯光,多田直志的眼睛一时间被弄得刺痛异常,根本睁不开眼,好一会儿,才看清楚那白亮的灯光后面影影绰绰隐藏的是卡车庞大的躯体,看那样子应该不只一台车子,至少有两、三台卡车沿着公路横向“一”字型排开,正好把整个道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多田直志楞了一下,搞不清楚是什么样的人拦住自己的去路,就在他减低车速的时候,有四、五个穿着员警制服的男子,手里面提着应急照明灯稀稀落落地从卡车上跳下来,最前面的那一位彪形大汉,用手里的临时探照灯,一明一灭地朝多田的车子发信号。

  多田只好停下车子,这时候,那大汉手里面掂着警棍的走过来,靠近多田直志的车子,用手里面的警棍在车窗玻璃上面敲了几下,示意多田直志从车上面走下来。

  多田直志已经看清楚了他们的装扮,但是,员警为什么深更半夜地在这里拦堵自己,而且,这些人用来做路障的卡车,也是一般的民用车,并不是涂抹有警视厅徽章的警方车辆,于是,他很怀疑这些人会不会是伪装成员警的劫匪:心里面嘀咕着,也就多了一个心眼,并不按照对方的吩咐走下车来,而是慢慢地打开车窗,连珠炮一般,一连串地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们为什么堵住公路,不让我过去?……“那彪形大汉根本不理会他提出的问题:“我们是员警,前方禁止通行。请你下车,快点!”

  “员警?员警也不能随意在公路上设置路障,再说了,既然你们是员警,为什么不按照法律,在前方设置警方禁止通行的标识?我很怀疑你们的身分,请把你的证件拿出来,让我看一看,如果你们真的是员警,我就下来!”

  多田直志盯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们是员警,你必须配合我们警方的工作,你在胡搅蛮缠什么呢?是不是车里面有什么违禁物品?总之,你不要强词夺理,警方标识就在那边,你赶快给我下车,否则后果自负!你听到了没有,马上下来!”

  那“员警”疾言厉色地命令道,同时,把手中的警棍伸进打开的车窗,小幅度挥舞了几下,威胁着多田直志。

  这时候,稍微落在后面的几个伪装成员警的男子也把多田的汽车围了起来。

  多田直志一看他们的动作,心里面立刻就明白了这帮人的真实身分,而且,更为重要的是,他透过车子的后视镜,看到了彪形大汉腰后面别的半自动冲锋枪;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装作害怕的模样,说道:“我明白了,马上下车!”

  然后,非常自然地顺势打开了车子侧门门锁,用左手搭在打开了车窗的车门上,伪装成下车的样子,接下来,猛然大叫一声,然后,趁着那大汉一恍神,猝不及防地将车门狠狠地推向那彪形大汉推去。

  彪形大汉痛苦地闷哼了一声,身体歪歪斜斜地站立不稳,多田直志已经跳下车子,飞快地来到那人身旁,又朝着那人的屁股上面重重地踢了一脚,接着窜上来,用膝盖恶狠狠朝他的下身撞去,与此同时,粗大的拳头准确地打在正在呻吟的那彪形大汉的心口上,迅速弯下腰来,从倒地不起的大汉身上抢过来那只冲锋枪。

  这些动作非常干脆俐落,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多田直志就摆平了一个凶悍的匪徒,又从他身上夺来了一只威力强大的冲锋枪。

  另外四、五个男人无声无息地从周围扑了过来。

  多田直志迅速地直起腰,退后了两部,然后,两手端起冲锋枪,严阵以待。

  此时,只见那四、五个匪徒都已经亮出了匕首,即便在黑夜的黑暗当中,也可以看到他们手中持的短刀在黑暗中发出的闪闪寒光,刚才那个倒地的男人,也好不容易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舞着一把短刀跟在后面。

  多田直志非常镇静,他不慌不忙站在那里,等到匪徒们已经进入自己的攻击范围以内,这才蓦然往前一冲剌,同时,手中的冲锋枪倒转过来,用枪托朝他们的脸部横一阵扫。听见“叭!叭!”

  骨头断裂的声音和有人发出的狼嚎般的惨叫声。

  后面的几个人没想到多田直志这么厉害,于是,往后退了退,拉开些距离,调整了进攻节奏。

  多田直志趁此功夫往前猛冲了几步,那些人暂时不敢抵挡他的攻势,只好向后闪开,多田这个时候距离卡车更加近了,他的眼角突然在卡车的驾驶室的轮胎底盘下面的缝隙当中,看见了一双女人的白色的长筒鞋。

  那里隐藏有女人。最为蹊跷的是,那个女人的长筒鞋好像在那里见过似的。

  多田心中猛然一动,他想再走上前几步,看得更清楚一些。正当多田朝那边移动的时候,三个大汉已经稳住阵脚,重新把他团团围住。

  多田直志不想在浪费工夫,于是,把冲锋枪顺了过来,用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们,冷酷地说道:“我不想杀人,但是,如果你们再不知进退,我就只好干掉你们了!”

  那几个大汉相互看了一眼,好像拿不定主意,并没有向后面退下去。

  多田直志冷笑了两声,看了看手中的冲锋枪,讽刺道:“哼哼,没想到,你们还真不错,拦路打劫也倒罢了,居然还送给我一把冲锋枪。这支冲锋枪还真不错,居然是德国赫克勒。科赫有限公司专门为美国联邦调查局生产的HKMP5 /10式10mm冲锋枪,我听说它在近距离威力相当巨大,可惜从来没有机会验证过,你们谁想尝尝这特制子弹的味道的,就向前走一步!”

  对方仍然犹豫着,不肯退开。

  多田直志一抬手,对着天空,扣响了扳机,“嗒嗒……”

  一串凄厉的枪声划破了夜空,眼前的几名匪徒立刻条件反射般,抱头蹲到地上。

  多田“哈哈……”

  大笑起来,笑完了,对着几个男人,大声吼叫道:“赶快给我滚蛋!”

  这些人脸色苍白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往后退却了。

  多田直志拿着枪,一面往前走,一面小心监视着他们;他然过卡车车厢,喊道:“秋吉智子,你不是说要请我共进晚餐吗?现在,你不说点什么,解释一下吗?呵呵……你这样煞费心机,想要引我上钩,也真够难为你的了!啧啧,真是让人吃惊啊,你居然从东京就开始跟踪我了,想必秋吉小姐现在已经调查到我的目的地了吧?老实说,你在计程车时,就借着假装和我亲热,把微型窃听器,趁我不注意偷偷地放入我衣服的口袋里面,窃听了我刚才的电话,这才决定在这里埋伏,你也真够阴险毒辣的。不过,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不让我去”鸿之舞“?”

  “你还不明白啊?”

  那个叫秋吉智子的漂亮女人仍然露出她那迷死人不偿命地招牌式甜蜜笑容,笑眯眯着道:“好吧,那我现在就向多田先生说明一下喽,我这样做,当然是免得您忘掉和我的约定,我只是想在这里招待您一顿晚餐而已!”

  多田直志也笑眯眯地调侃着回答道:“啧啧……您还真是好客啊,呵呵…………不过,话说回来,这的确不失为一个好建议。您设想的也很周到,只要您这样子地请到了我,您想要我在什么地方,陪着您悠闲自在地吃点晚餐,就可以在哪里吃,哈哈……只是有点太兴师动众了,实在让我受宠若惊,难怪我妈常说,女人的嘴巴只要不被饭菜占着,就要想办法惹动是非,唔!您瞧瞧,这话还真是不错,我……“多田的话还没有说完,从他的背后就平地绕出来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他嘴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呐喊,然后,恶狠狠猛扑过来。

  实际上,多田直志刚才在和那女人讲话的时候,早就凭直觉意识到了自己背后的动静。

  他不慌不忙地侧身一让,一把锋利的雪亮短刀已经从腹部擦身擦过。

  多田急转身,然后,用枪托“霍”地一扫,“当啷”一声,打掉那人手中紧紧握着的短刀,接下来,多田也不留情,朝着偷袭的大汉的腹部一抬冲锋枪枪口,愤怒地扣动了扳机。

  这种冲锋枪里面装的是特制的小型子母霰弹,杀伤力特别惊人。多田直志开枪后,一束狠辣的子弹呼啸着射进那人的腹部,然后,就在那人的身体里面纷纷爆开,一连串沉闷的爆炸声响起,那大汉就地打滚,口里面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不多会,藉着月光,就看见他的肚子一阵阵鲜血夹带着肉块儿四处迸溅,很快地就开膛破肚地惨死当场!

  众人看着那男人的惨像,一个个都惊呆了。

  多田直志悠闲地端起冲锋枪,吹了一下枪口冒出的蓝色硝烟,漫不经心地说道:“看到了吧,这就是大口径冲锋枪的威力,才只不过打中他的肚子而已,就死得这样惨。唉,老兄,”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明知道这冲锋枪中装填的是霰弹,还敢充英雄!太自不量力了……”

  说到这里,他猛地重新对准众人端起冲锋枪,狠厉得道:“要是谁再敢不老实,我下回就用这冲锋枪打爆他的脑袋,一群找死的家伙!”

  另外几个人马上胆颤心惊地乖乖把手中的刀子都扔到地面上,然后,自觉地两手抱头,主动蹲到地上,表示自己再也不敢打反抗的主意。

  多田直志大步走到秋吉智子身边,用冲锋枪枪口在这女人身前虚点了几下,嘲讽地道:“怎么样,漂亮的小姐,看来你的私人卫队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家伙嘛?这不一个个还是尝到了我的厉害。看来你想请我吃饭,是请不动我了,啊,我看不如这样吧,谁让我是男人呢,就让我吃点儿亏,由我请你一起去吃顿美妙的晚餐吧?”

  尴尬的漂亮女人,脸上泛出古怪的笑意。但是,多田直志可以清楚地看到,在这个女人脸上复杂的表情中,至少透露出一层对多田无比地崇拜和敬仰的神情。

  多田直志明白,很多日本女人身体里面都流动着受虐待的血液,这种人只认识强者,而见到了弱者,立刻就会露出野兽的真面目,这正是大和民族的性格特点之一。

  女人嘴里面嘟嘟囔地道:“真没想到,我就这样简简单单地被你打败了,看来你才是真正的强者!”

  一阵凉爽的夜风吹过来,柔美的长发散落在女人那张淘气的小脸上,她摇摇头,又耸了耸肩,好像认命似地说道:“这附近又没有什么好吃的餐馆,你怎么请我共进晚餐?”

  多田直志明白,这是女人在表示向自己投降,愿意听从自己的发落“你放心,既然我说了请你吃饭,那么就肯定会有地方招待你。我相信在”鸿之舞“那个地方一定有味道醇美、香浓的咖啡店的。呵呵,不过,虽然名义上是我请你吃饭,但是,别忘了,一路上的车费都是我付的,现在可是轮到你出钞票了哟。”

  接下来,多田轮起冲锋枪,用枪托将那几个抱头蹲着的匪徒一个个打昏在地,又拣起匕首,戳破卡车的轮胎,这才催促着女人朝自己的汽车走去,同时,嘴里面说道:“放明白点。你最好老老实实地跟我走,千万不要耍滑头、乱来,要不然……嘿嘿……你给我乖乖地开车吧。”

  这话虽然是多田直志威胁女人的,但是,难免的,这句话比较暧昧,有两层意思。

  女人不单听懂了第一层,也听明白了第二层引申的意思,她用充满风情的眼神瞟了多田一眼,然后,很不情愿地挪动了身子……

  多田直志终于押着女人来到了我电话中说的地方。

  这里除了中间的一片开阔地之外,到处都是密密麻麻针叶松树。茂密的树干和厚密的树叶遮挡住了惨白色的月光,使得周围看上去显得更加幽暗、曲折。

  前方不远处就是废弃了的矿山,矿山两旁留有矿石加工冶炼了的痕迹,金属开采公司遗留下来的办公大楼、工人宿舍楼和医疗中心以及选矿厂厂房的残骸仍旧像怪物般散落在矿山前面。

  废弃建筑物的前面就是那片开阔地,开阔地中央修建着一条很宽的公路,这是原本被用来做为向外或者向内运送矿石、初级加工产品以及生活必须用品的唯一交通干线。现在这条公路的两端已经被栏杆隔开封死了,道路两旁竖立了很多“两公里内禁止通行”的警示标志,这地形地貌正适合当成临时的飞机跑道。

  多田直志押着秋吉智子,驱车在一个外面挂着油漆已经开始剥落、写着“矿山事务所”字样的破旧建筑物前面停下。

  多田直志让女人闪灭汽车车灯,发出某种事前约定好的信号,很快的,对面也有一个男人用强力手电筒发出信号回应。

  多田这才放下心来,他让秋吉智子先下去,接着,把枪口抵在她的背后,慢慢地跟着下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过去,“喂,你和劫机的那个疯子是一伙的吧?”

  多田收住脚,扬起头,向那个人打着招呼,与此同时,他看见建筑物的侧后面,有一架白色机身的飞机,正翘起机首静静地停在那里。

  看完了飞机,多田直志又仔细打量夜幕下的那个人,他觉得那个人站立的姿势非常好笑,那个人大概是因为要摆出一幅自己就是这里负责警戒周围动向的游动哨兵的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但是,深更半夜一个人站在黑咕隆咚的外面,又难免害怕,所以,他两脚紧靠在一起,整个身体一副随时准备猛扑上去的姿态,一看到多田直志笑呵呵地走过来,那人脸上不由自主流露出很不好意思地神情。

  多田直志不忍心让他受窘,于是,换了一个话题:“你们把飞机劫持到这里以后,那机长和乘务员怎么处置了?”